藏锦(240)
阿珩的主要作用就是想办法接近二当家卓琅或其身边人,收集到更多关于他的消息。
阿珩在布袋子里听到叩击大门的声音,似乎三个矮子是把她送到了一座院落中。
那矮子汇报:“...就是个精细的丫头,我等也不知真假...”
似乎对面坐着的是个老头:“卓琅娶亲是寨子里的大事,这个节骨眼上,就是王查礼的亲女儿来,也得好好审一番,更何况她是个不清不楚的外甥女。只是二爷对王家那姑娘太礼重,倒叫我不好做。”
那矮子说:“李爷,小的们也知道。但只看这丫头痴痴笨笨,我等才来讨您的主意。听说王家姑娘为着王家堡死了人的事情不吃不喝好几日,二爷也不好办,这好容易有个亲戚来,说不定能讨二爷的欢心呢。”
那李爷说:“她是什么人都还不知道,贸然送进去,出了事谁负责?——依我看,不如把她关在这里几日,饿她几天。到二爷大事办完,再送进去,那时也不耽误什么。”
那矮子们一听,嘀嘀咕咕:“李爷,都听您的。但只是到时候若是二爷高兴,别只说是您一个人的功劳才好。我兄弟三个被罚到这里来,就等着立功再回寨子呢。”
那李爷哼笑一声:“我六十有余,还要功劳做什么?要不是他们要我看着你们这些晚辈崽子,我不乐得回家去?”
那三个矮子这才放心下来,窸窸窣窣出门去了。
那李爷见矮子们去了,方才翻开布袋子,露出阿珩半截身子。阿珩像个兔子一样向后缩了缩,咽了一口口水——实在是哭不动了——但是口水也没多的,所以咽了两口,只得发愣。
老头的胡子高昂着,比他的腰板硬朗:“小妮子,多大了?”
“十五。”阿珩说。
“十五是大丫头了。”那老头借着油灯靠近阿珩,脸上的纹路纵横曲折,描画着他像个老狐狸,“你脸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阿珩说:“家里穷,卖了我去给人家当丫头,主子不做人,往死了打我。这都是鞭子打的。”
那老头又问:“既如此,你又是怎么跑出来呢?”
阿珩说:“主人家不知犯了什么大罪过,抄了家,我们又被卖出去。半道上,我跑了出来。”
那老头笑一声:“你胆子倒是大得很。我问一句,你就能答一句,也不怕我。”
阿珩说:“胆子不大,也不挨这些打了。”——心里却也后悔不应该回答得这样快。
那老头说:“我且问你,你说你是王查礼的外甥女,有什么凭证?我可是听说王查礼没有什么姐姐妹妹。”
阿珩背故事书:“怎么没有?我阿娘小时候拿火钳子烫过我舅舅屁股蛋,我阿娘说了,我舅舅听了这话就能认得我!”
那老头道:“可惜呀,王查礼死了,你没舅舅了。”
阿珩听了,一时间没想好怎么回答,怒着嘴想了半日,只说:“死了——死了也好,他对我阿娘不好,把我阿娘送去那么远,想来也不会对我好。”
那老头又问:“王查礼发达的时候,你娘怎么不来投靠呢?”
阿珩说:“阿娘吃苦吃了一辈子,王家才发达起来,娘就断气了。我被人卖了好几遭,若不是道绝路了,我也不会来找他!”
那老头听了这话,哼笑一声,从破烂碗柜中取出一个梨来:“吃吧,吃了睡觉,明儿再说吧。”
怎么都是梨!矮子也给梨!
阿珩捧着梨,大口开吃——毕竟也饿了一天了,梨又水嫩又大个,实在是当前最好的东西。
那老头瞧着阿珩说:“不管你是做什么来,寨子中最近有大事,过完我才能送你进去。这些天你就安安分分住在这里。我可告诉你,我这里不是什么好地方,若是你惹我不顺气,管你是王家的张家的,我一并弄死也没人找我的麻烦。”
到底也是夜深了,那老头打着哈欠把阿珩锁了铁链子关到里间去。那小房间里只有一个破烂窗户照进来些许月光。一床破被子散乱扔在床上,下面垫着不少的枯草做褥子。
阿珩想——这一关几天,多耽误事,况且这老头看上去也不是什么善类,那三个矮子又听他的。他把我悄悄弄死了,也许就没人知道,得想办法尽快到寨里去才好!
草草睡了一夜,第二日那老头从房间缝里头扔进来几个粗糙窝头:“吃吧。”
阿珩说:“你们就吃这个吗?”
老头嘲笑阿珩不懂事:“你寄人篱下,还要求吃得好?爱吃不吃。”
阿珩拿起窝头啃着:“我想着那三个矮子那样尊敬你,看来你也是个老祖。老祖还吃这样窝头。”——她是来套话的。
不知怎的,离开卿明后,她好像沾染了些卿明的狡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