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锦(69)
一句说完,又是一阵沉默。
这段日子,大家为了挖掘王妃之死的秘密,不免总是把青莲太医的私事挂在嘴上。大家总觉得对不住他一生济世救人的清誉。
“我不明白。”孟明山又问,“你的意思是,能治疗三爷病症的清虚方已经被毁了。”
褚逢春道:“我还不能十分确定。我现在只说我知道的事情,大家一起来分析。”
他拿过一张纸来,按时间写着一些自己分析出来的关键事情:“我父亲将成功的病例都写入《清济医书》,而一些治疗中的趣事,都随笔记在札记中。所有,有很多事,只有穿插着看,才能看明白。”
“按照我梳理的时间线,我军大面积爆发于明和四年春,我父亲是六月到了西北。次年三月,也就是明和五年,孟知河将军上京述职,太后同月病发。就在这时,大约只用了个把月,我父亲研制出了特效药,西北军营就已报瘟疫结束——此事是我父亲亲自上报,绝不可能扯谎。可这位叫做志平的朋友,却是在明和五年的夏末——也就是我父亲报了瘟疫结束之后,他才来找他,怀疑自己感染了瘟疫。”
“可是,这能说明什么呢?”孟明山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李嘉世跟着解释:“如果是瘟疫,青莲太医既然已经研制出特效药,那这个‘志平’就肯定会被治愈。但青莲太医也说了,他是为‘志平’的病,联合雪姬一同开了另一个药方。”
“殿下英明。”褚逢春又在纸上划拉着,“在志平被治好后,有个叫做‘破尘’的朋友,也来找他,想请他治疗自己的妻子。我父亲因方子已毁而施救不得,破尘的妻子因此去世。我父亲为此痛苦不已,甚至于为此发愿,斋戒三年。”
“志平...”李嘉世想起什么似的,一字一句道,“志平?孟远川,字之平。”
第51章 天机之毒4
褚逢春微微点头:“为了患者私隐,我父亲在札记中,如遇人名,总是有换同音字或减免比划来避讳的习惯。”
孟明山睁大了眼睛:“不会吧,孟元帅那时候并没有生重病的记录传回京城。”
褚逢春接着说道:“破尘妻子去世的那年,是明和六年,和殿下推断的王妃去世时间是对得上的。假设,这位叫做‘破尘’的朋友就是西林王,那么,王妃和孟远川就是得了一样的病,因为他们用一个方子。同理,我们在王妃和三爷身上,都发现了类似的虫子组织。以此推论,他们三个应该是一个病。而且,我觉得‘有百虫挠心’这话,不是什么比喻手法,而是一种写实——他们中了虫蛊。”
“虫蛊是什么?”李嘉世的眉头更深锁。他自诩是张秋梧的大弟子,可现在无论是王妃之死,还是卿明之毒,他没有任何线索,好像都是被别人牵着走。
好像黑暗中有一个人,引领着他一步步重走那时路似的。
可这个人,不惜用卿明的性命做赌注。
褚逢春听问,老实回答:“现在我还不能十分确定那虫是什么。”
李嘉世问:“既然你有活体解剖的本事,难道不能将那虫子全部取出吗?”
褚逢春摇头:“虫卵太小,而且人体组织精密,不可能扒开了一个个找。”
李嘉世失望又愤恨地坐在椅上:“难道我们除了直面孟远川,再无其他办法了吗?”
褚逢春上来劝:“殿下,我父亲曾说,孟远川的病症和瘟疫很像。那么或许原始的清虚方,多少可以缓解三殿下的症状。现在,我认为我们的焦点应该放在寻找原始清虚方的配方上才行。”
李嘉世低头沉思一番,道:“根据你父亲的札记,孟远川是唯一被你父亲治好的人,他也是唯一了解此病症的人。说不准,他其实也有清虚方的药方。既如此,我直面他去,问他便是!”
“不可不可不可!”褚逢春拦在李嘉世面前,连连摇头,“我们一点证据都没有,凭这些想象、推论,是无法和他沟通的。您想,他既然被治好,说不准他手里就有这毒物——要是此毒不是他下的,君臣甥舅之情坏矣;若毒就是他下的,那他就是有意针对咱们。现在,我们只要出现在那老狐狸面前,基本等于自投罗网!”
“老狐狸”三字说出来,褚逢春才反应过来身旁还有别人,下意识看了一眼孟明山。
李嘉世向来不满孟远川居功自傲,藐视朝堂;而孟远川也向来不曾将皇子们放在眼中。李嘉世最有可能是未来的新君,可孟远川明显对李嘉世并不尊敬。所以褚逢春在李嘉世面前,常常跑几句舌头,他也不在意。
但孟明山和孟远川是兄弟。且孟明山一向敬仰孟远川如偶像。褚逢春后悔说得急了,没在意孟明山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