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天半子(123)
“对于他的死,你现在有什么想说的吗?”
“少将军是怀疑我?”
关策的声音颤颤巍巍,陈京观手上翻着册子,那上面将人证物证都罗列的很清楚,那女子的生平经历也都写了上去了。
不过在籍贯那一栏,陈京观看到了崇州。
“知州后来还有审过她吗?”
关策点了点头,起身将陈京观手里的册子往后翻了几页,那上面对问讯的经过记录得很详细,但是那女子所说的依旧是那日她告诉陈京观的,几乎一字没差。
“她的理由是左疆奇强迫她?”
陈京观的手指划过那一行字,等他读出来时,其中的意味让关策显得更紧张。
“是,她说她本是崇州青楼的妓子,原是左疆奇的弟弟先遇上了她,他二人情投意合,可奈何楼里的妈妈要的价格太高,他们就想着来景州借些钱赎身,结果左疆奇见色起意就强留下她。而她原本那个郎君见哥哥喜欢,索性借花献佛换了一大笔钱回了崇州,从此再也没露面。”
关策的语气里还有些许惋惜,眉头紧皱,等他说完,陈京观了然地点头,可下一秒又继续问:“她是何日来的景州?”
“一个月前。”
关策答话时用眼睛瞟着陈京观,双手暗暗扣在一起。
“那她为何等了一个月,非要寻我登门之后刺杀?”
“这个问题我问过她,她说是少将军您走后左疆奇在府内大闹了一场,还斥责了与您说话的那个小厮,然后就将她拉进屋里,比往日更要凶狠上许多,她受不了了,就用床边的钗子插了他的脖颈。”
“这个理由”,陈京观听着关策的话有些发愣,“你觉得合理吗?”
关策没敢说话,而陈京观继续说道:“你也觉得不对,但是你不想查了对吗?”
陈京观将手上的册子往桌上一摊,风吹之间恰巧停留在了那女子的画像那一页。
“关策,你远没有你表露出来的这么胆小怕事。我要带你进京,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那你也该明白,你不该对我再有隐瞒了。”
陈京观的话刚说完,关策就跪到了地上,他双手撑着地,哭得有些发抖。
“十年了,我受了他的气十年了,我没有多少十年了。他死了,这是报应,这是他作恶多端的报应。人不是我杀的,况且有人认了这个罪,那我为何不能就此了了?他不值得我再花心血,他就该长长久久埋在地里。”
此时关策再说话时,虽然因为哭泣而有些哽咽,可他的话却说得无比坚定,等他说完,他挂着满脸泪痕抬头望陈京观。
“少将军,这是我最后的机会,弄不死他,我迟早会被他弄死。索性老天开眼,让别人替我做了这件事,我会厚葬那女子,会安抚她的家人,可是左疆奇,就让他这样死了吧,行吗?”
关策最后这句“行吗”颤抖得几乎发不出声音,他语气里的恳求让陈京观有些无法呼吸。
关策的岁数,其实与陈频差不了几岁,这样一个人跪在自己面前,他突然就将肚子里的话憋了回去。
“你确信,毫无疏漏?”
关策闻言怔了一下,他的眼神先是闪过一丝诧异,随后竟生出一些雀跃。
“左疆奇之死,不会再有翻案的余地。”
陈京观看着眼前的关策,缓缓向他伸手,关策原本还有些犹豫,最后还是搭上陈京观的手站了起来。
“但我不希望你成为下一个左疆奇。”
陈京观的话说得足够直白了,此时关家外院门上依旧人满为患,关策明了地点头,顺便用袖子抹了一把脸。
“我只希望你永远记住那句清清白白。”
关策刚要开口的喉咙被陈京观这句话给涩住了,他朝着陈京观笑了笑,可那笑里埋着些暗含深意的苦楚。
“那我最后还有一个问题。”
陈京观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调整自己的情绪。刚才关策所言他都信了,毕竟疑人不用,可是接下来的问题,将决定他要怎么用关策。
“你是如何说服你二叔的?”
关策似乎是知道陈京观要问这个,他抿了抿嘴,对上了陈京观的眼睛。
“我想试着,为关家寻一条新出路。”关策停顿了下,“我父亲寻来官令,让关家的生意蒸蒸日上,可是这条路走得有多难,大家心都清楚。我想试着如您所说,用我的羽翼去护他们周全。”
“你二叔如此信任你?”
陈京观对关策的回答不置可否,便反问道。
“左疆奇有倒台的一天,他上面的人也有,而我二叔那晚说了一句话,我一直记得。他说自家人,永远是自家人。只有自家人,才能永远靠得住。”
关策说这话的时候,陈京观从他的脸上看到了野心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