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天半子(131)
江阮的嘴一针见血,甄符止看了他一眼,悻悻地闭上了嘴,朝陈京观微微点头转身回到了书房。
“你倒也不必对他有如此敌意,他敢应下霜栽的案子,证明他是少数不怕威岚坊的人,这种人如今不多见了。”
陈京观一边朝府衙外走,一边侧着头对江阮说。而江阮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敷衍地回了他一句好。
“不过你艳福不浅啊,那霜栽长得楚楚动人,实乃绝色。”
江阮漫不经心地开口,陈京观回了他一个白眼,翻身骑在马上。
“你如果不想等下被我甩开,你最好斟酌一下你的话。”
说罢,陈京观挥鞭扬长而去,江阮看着他的背影挑了挑眉,也努力跟上。
而进了府衙的人纵使是来审冤的,无召也不得和任何人私下相见,所以霜栽之后几日住在甄符止安排的宅子里一个人弹琴,陈京观有时托席英送些点心来,趁机隔着门问候她一句。
因为那支玉簪的缘故,席英对霜栽一直有些复杂的情绪,她没怪过霜栽,可是看到她,她总能想起那日倒在血泊中的平海。
“席英姑娘,明日我就要进宫陈词了,你家将军当真没什么嘱咐?”
陈京观与甄符止的奏折通过关策直抵萧霖的书房,但崇宁必定也有所耳闻,因为此案硬是比寻常的案子多拖了三四天,直到今早内司局才派人通传霜栽。
而席英刚准备离开,听到屋里的人如此轻声细语地问,她看了一眼门口的守卫,守卫装作没听到的样子望旁边让了让。
“少将军说小姐全按那日所说回禀陛下就行,他与甄大人已经将案情作了汇报,其余一些,”席英顿了一下,“全凭小姐的主意。”
屋里的人闻言轻笑着道谢,可还没等席英迈步,又听到霜栽说道:“那日的簪子,你可收到了,还喜欢吗?”
席英的拳头应声握住,她深吸一口气,回道:“喜欢,多谢小姐美意。”
“别叫什么小姐了,我早就不是什么小姐了,继续叫我霜栽吧。”
席英没答话,轻声“嗯”了一下,她不知道霜栽听到了没有,就转身匆忙离开了。
“守卫大哥,能问问如今几时了吗?”
等着席英离开,那屋里的人沉默了一会又开口,她手里琵琶声不断,守卫本还听得入迷,她突然一问,倒让他有些晃神。
“酉时了,等下甄大人就会送来吃食,小姐可是饿了?”
那守卫这几日与霜栽相处,觉得她就如外表一般是个水一样的女子,不自觉地对她说话时声音都轻了,他转身隔着纱幔问,看到里面的人影依旧坐在桌旁弹琴。
“没,就是看不到光的日子,总觉得度日如年,就如同十年前一样,难捱。”
那守卫听了霜栽的话不再做声,他们这几日巡守的人其实私底下议论过这位娘子,大家七嘴八舌的也就慢慢补全了她的身世,到最后谁不说一句凄惨。
他轻叹了一声,朝四周环顾了一圈,用腰间的匕首悄悄将窗户撬了个口子,里面的人感受到有风拂面,就轻声回了句“谢谢”,然后继续小声唱着她的曲子。
“都道长安梦,未解长安愁。所历皆成幻,只眼向东流。”
第50章
要说平日这些案子落不到萧霖手里, 甚至有关蒋铎一派的弹劾他都看不到,可刚上任的关策毕竟是新官,颇有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意思。
陈京观的折子刚递上去, 通政司就草拟了有关蒋铎案的陈述, 连带着茶税案未结的部分一同递了上去。
萧霖过去接触到的, 都是经过崇宁筛选的, 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了, 可是自从通政司的折子累过来,风言风语就慢慢成了气候,一些夹带私货的奏请文章里总是要提点上几句。
不过萧霖对此默不作声, 他在等崇宁的反应。
可崇宁直到今日三法司会审, 萧霖亲临现场,她都未作丝毫回应。
“堂下是本案的提请人,前翰林侍读孟知参之女孟郁妍。今此女状告当朝宰相蒋铎绑架欺辱,草菅人命,且在由京兆尹讯问时, 此女提及十年前孟知参一案, 丞相蒋铎疑以权谋私,擅自发落孟知参家眷, 如经查属实,当定以越权治罪。”
说完, 刑部尚书莫汝安将整理的案卷递给了萧霖,其上内容大致与陈京观的折子一样,不过三法司对于本案的意见倒各个不同。
陈京观随甄符止一起站着, 由于他在本案充当着一个奇怪的角色,所以依照萧霖的意思,他首先要做的是尽量保全自己。
而他对面的, 就是蒋铎。
其实只几日没见,蒋铎好像苍老了许多,陈京观瞧着他那双如鹰一般的眼睛,蒋铎却始终不曾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