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天半子(246)
江阮突然轻笑一声,“只可惜,不知是我挡了他的路,还是他挡了我的路,反正啊,我把陈频给他计划的一切变成了一盘死局。”
在外忧未解之前,萧霖不会轻易和崇宁翻脸,毕竟南魏与西芥签订的条约就是最好的例子。
而这外忧,就是江阮。
“你何时知道的?”
江阮没有立刻回答,反倒是笑着看晏离鸿:“你觉得我是何时知道你需要一个助力的?”
晏离鸿思虑片刻,“在陈京观离开北梁,而我与他断了联系。”
江阮点头,“那时候你已经生了复仇的心思,所以我只需要借势而为,代替陈京观在你心目中的位置。但是陈京观的目的一开始就是很明确的,而且他有自己的打算,陈频也给他铺好了路,所以他其实用不着我。反倒是我,需要他。”
江阮一顿,“在他之前,我原想借恪多的兵,可他却突然出现。比起什么都有的恪多,陈京观干净的像一张白纸,而他的平远军出自你昌安营,更是不可多得的战力。所以我调查了他,接近了他,试图将他拉上我的船。”
“他的确是对你产生了依赖。”
江阮脸上笑意渐浓,“这只是因为他骨子里的善良吧。因为我帮了他许多,所以他甚至不知道如何怀疑我。要说依赖,他除却我还有很多选择。”
那些与陈京观相处些时日,江阮也恍惚以为他们是朋友。
江阮这一辈子盟友很多,可多为利而往,唯独陈京观,或许最初的他出于对江阮的顾忌而应下了合作,可后来的他却是出于对江阮的信任。
而江阮在遇到陈京观之前从不相信“信任”二字,因为他和母亲在这个字眼上吃了太多亏,可是陈京观对他那种带着疏离却又绝对信任的关系,让他怀疑了自己。
“不过我也是因为看透了他骨子里的善良,那是一种愚善,而放弃了他。”
江阮回过神来,想到了他问陈京观“你这么做是为什么”的时候。
“他在景州办茶税一案的时候,我一开始以为他是要借着打压左疆奇来削弱蒋铎的力量,可慢慢的我发现他的重点竟然真的在如何为南魏解决这积年沉疴。他心底里不只有报仇,而是遵着陈频的意愿生出了救国安邦的心思。可我,偏偏想要毁掉南魏。”
江阮勾出一抹笑,晏离鸿竟从其中看到了自嘲。
江阮现在回想起自己为陈京观的行为不停说服自己的那些夜晚,他觉得自己真的很可笑。
他以为陈京观与他有同样的经历,陈京观就该和他一样想要找南魏复仇,想要让这吸人血的国家为它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所以江阮找上了他。
可陈京观竟然生出了救世的心肠。
反衬着江阮,成了灭世的魔王。
凭什么啊?
“好笑的是,那时候的我还没有放弃他,我以为他只是没看清南魏的面目。为了万无一失,我在与陈京观交往的时候开始联系其他人,这其中就包括你。后来,霜栽的出现没有改变他,平海的死没有改变他,就连廊州那些人明摆着利用他,他也没有改变,我就彻底认清这个人了。晏离鸿,他小时候也这么固执吗?”
江阮脸上写满了难以理解,但是晏离鸿却能从他的眼睛读出不甘心。
他江阮竟然有一天猜错了人心。
“不过事到如今,一切都无所谓了。所有人立场分明,我们该在牌桌上亮牌了。”
江阮说罢原地活动着有些麻木的双腿,他瞧见不远处汪恕在朝自己所在的方向过来。
“还有一事,”晏离鸿开口,“你为何紧追着陈京观不放?只凭现在的他,根本影响不了你。”
江阮轻笑道:“你也说了是现在的他,而他会成长,而且成长速度很快。杀死一个隐患的最好时机是在过去,其次就是现在。况且,陈京观已经不只是一个障碍了。”
只要他存在,就会有人时刻提醒着江阮:你曾经真的对一个人心软过,想要与他成为朋友。
而江阮能走到今天,靠的就是不对任何人用心。陈京观的存在,就像是上天给他埋下的一颗引雷。
“好了,我把一切都同你说清了,你也该明白了,”江阮看着晏离鸿,“这一仗,他必输无疑。我的底牌还没有打出来,可他手里已经没牌了。”
“你还有什么打算?”
晏离鸿警惕地看着江阮,江阮走过去安抚着他,“放心,不会出卖你们的。你和汪将军跟在东亭军后头看着就行,等时机到了,你会看到我的底牌的。”
江阮又露出了他那不明所以的笑,可晏离鸿却觉得脊背发凉。
他是做好准备在战场上与陈京观和陆栖野正面相对了,他知道迟早会有这一天,可江阮的话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