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天半子(450)
那时的姚康是个无所事事的王爷,整天游乐人间,与姚廣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他觉得他这辈子够快活了,他的母妃并不这么觉得。
江阮的存在,让姚康的母亲看到了扳倒姚廣的机会。只是她和江子游还没有来得及做什么,北梁铁骑踏破未央宫,江子游梦断俘虏营。
有时候命运就是这般造化弄人,牵线搭桥的人双双命丧黄泉,棋盘上两个孤零零的黑白子倒是结成了一对。
兜兜转转姚康母亲的灵蝶到了江阮手里,姚康也确实凭借江阮的力量在那皇位上耀武扬威了几日,江子游的衣冠冢就立在朔州皇陵,甚至跃到了姚廣头上,所有人的梦想都意外成真。
只有江阮在知道这一切后,感觉讽刺。后知后觉,他甚至对阮青衣的想法都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如果阮青衣在被俘虏之前和东亭王室没有交集,她又怎么能准确找到可以替她传口信的人?与江子游同床共枕多少年月,阮青衣不傻,当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所以天真的只有那个满心满眼都是母亲的江渊。
“他有多烂,我知道,”江阮背对着陈京观,潇潇雨声掩盖了他起伏不定的呼吸,“可纵使这一切不是真的又能怎么样?只要我能骗得了我自己的,说他真的爱我母亲,这就够了。他的好是真的,他死了之后,我真的没有家了。”
“他明明能演一辈子的,只要我们都好好活着,都不说破,他就一直是我的好父亲。偏偏他死了,他的那些阴谋是我一桩桩一件件自己查出来的。陈京观,这种感觉你应该最熟悉,毕竟你刚刚亲口承认陈频不是好人。”
“你该懂我的啊。”
所以陈京观做不到的充耳不闻,江阮也没有做到。他在知道一切后将江子游的所有东西都烧掉了,改掉了阮青衣特意给他起的名字,取了阮青衣之姓,而他名字里的“江”,是泯川江。
其实江阮并不知道阮青衣的真名叫什么。
“陈京观,其实我放走了你两次,一次是阙州,还有一次才是朔州。”
陈京观望着半边身子已经入水的江阮,他知道眼前的人要做什么,可陈京观只是一动不动站在原地看着,望着快要被风吹倒的人屹立在泯海边。
阙州,陈京观承认自己那一瞬晃了神,难道张冲是江阮的人吗?可下一秒他否定了自己的想法。陈京观在重用张芳园之前彻查了张家上下,他相信平芜的谨慎,这件事不可能有错,
那他与阙州——
“对,自你从雍州离开,你就活在我的视线里了。”
江阮微微侧身,鬓角的碎发贴在两颊,大雨滂沱让他不见了平日的矜贵,少有地染上了人气。
“崇宁得不到消息,因为我不想让她知道。我护了你一路,我就是想看看陈频生出来的儿子能有几分像他?是不是当真能如他所料,尽其未完之事,观其怀中天下?”
“你有答案了吗?”
江阮笑而不语,等陈京观再回头时,他就不见了,如同他每一次神出鬼没,陈京观从来摸不清江阮的心思。
可这一次他心沉了,不知是不是陈京观的错觉,他听到淅淅沥沥间有音调回转。
“要是少时相遇,你我或许真能是朋友。”
第二日,陈京观替江阮锁上了客栈的大门,落锁时“啪嗒”一声,那道沾在陈京观身上经久不消的粘稠的视线,一齐消失。
前一夜在陈京观说完话后,所有人都没有再提起江阮,就连平芜都呐了声气。他朝陈京观背后那一望无际的黑夜里瞧,他没有见到平海的最后一面,却看到平海曾看见过的那片海。
“一切,都结束了?”
不知是谁问了一句,陈京观已经分辨不出来了,他脱去被雨水浸湿的外衣,灰暗的烛光影影绰绰,他的神情讳莫如深。
“结束了。陈京观死了,江阮也死了,这盘棋下完了,没有输家。”
第179章
“宣百官进殿!”
顺裕三年春, 诸战皆平,萧祺栩大笔一挥册封百官,几乎所有活下来的人都赚得了封赏。
苏清晓成了苏家第一位宰相, 住进了苏家原来的府院, 他没有再求其他, 只要了与席英的一纸婚书和萧祺栩落印的册封圣旨, 去桃园和苏晋待了一夜。
席英正式任南魏翎英将军, 改南魏征兵制为屯兵制,掌虎符,一袭红衣铠甲立墙头上, 可统帅三军。她依旧给军队起名平远军, 而平远军首将,自始至终是董辉。
平芜则完全接管了陈京观这么多年埋下的情报网,并且吞并了江阮的那一部分,建立了新的组织——晏清阁。不过这一切能如此顺利,陈京观觉得有霜栽的功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