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天半子(72)
他打开了探子一同送来的军报,上面写参州如今守军只有两支小队,约莫三百多人,其余士兵都随着遏佐的部队去围攻恪多了。
遏佐看来是打算背水一战了,陈京观确实想到了他会如此,但他以为他会一举拿下槐州。
不过陈京观想到的遏佐也想到了,他见陈京观并没有一上来就去夺参州,反而像是被那次偷袭打怕了,长久地窝在自己的巢穴里,再加上江阮及时雨一般的情报,在这种时候打恪多一个出其不意的确更有胜算,更何况被自己的侄子按在地上,于他而言是莫大的耻辱。
“你除了恪多的营房图,应该还对他说了些什么,不然他不会这么果断。”
陈京观这一句不是问句,而江阮轻轻挑眉,应道:“我只是说了些实话,你与恪多确实谈崩了,我不过是添油加醋地描绘了一幅兵戎相见、恶语相向的画面,他的本意原就不是南魏,他不可能让恪多得偿所愿。”
陈京观听着江阮的话觉得眼前的人越发有意思,他不知道江阮是如何能在与自己一同出入恪多营后还能取得遏佐的信任,亦或者就如他所说的,他向来凭借的都不是信任,而是直接递上对方最想要的。
更直白的说,是诱惑。
“江掌柜好手段,如此一来,我可以迅速拿下参州,甚至还可以与恪多里应外合。”
陈京观笑着说,他没有告诉过江阮自己与沁格说的话,不过他觉得江阮猜得到,因为他这一招为的就是如此,陈京观只看他朝自己拱了拱手,语调缓缓上扬。
“那江某提前恭贺少将军得偿所愿,您才是一箭双雕的人。”
陈京观没有理会江阮的阴阳怪气,他寻来了平海让他带着两千人立刻奔赴参州,又号令九千人随自己驰援恪多,临走时他看了一眼在营房门口望着自己的江阮。
他看不懂此刻的江阮,但是当他的目光聚焦在江阮身上时,他依旧挂着笑看着自己。
“怎么,少将军觉得我会背刺你?”
陈京观没有说话,他自始至终对于眼前的人谈不上信任,只是随着他的手段慢慢显现,虽然每一刀都不是刺向自己,可是只要他握着刀,他便是最大危险。
“我说过,我于你绝对忠心,你若不信,我便再留几日,作为人质替你保住槐州城。”
江阮的话说完,只见陈京观骑在马上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望着他,而江阮也没再说什么,抬头回应了他的目光。
他似乎在等陈京观的答案,又似乎在告诉他自己的答案。
也罢,用人不疑。
陈京观没有回答江阮的话,领着席英朝腾里沙漠腹地奔赴。
不过他离开时看到了薛磐,他站在人群里微微向自己颔首示意。
第28章
如若说槐州此刻是暗流涌动, 那恪多部就是剑拔弩张。
遏佐的部队素以迅猛闻名,他们平日就任着巡边的任务,常常日趋百里也不停歇, 而他们除却经验, 自然也有血脉里的天赋。
遏佐原本是恪多的堂弟, 遏佐的父亲在三十年前西芥与北梁的边境争端中不幸殒命, 因遏佐一支也再无长辈可以抚育遗孤, 恪多的父亲才将他收进了自己这一脉。
而遏佐这一支西芥王族分支,原本是这千年王朝永久的守护者,他们对战争更多的是出于对控制权的渴求, 若在伟大的领袖带领之下, 他们是王朝最锋利的刀刃,可若被心怀不轨的人拥有,那就暗无天日的硝烟。
两日之前比武大会结束,还未等忽兰回到恪多部他便被围到了两部边界。
他自然不可能只身前往,但是面对遏佐的穷追不舍他只能一边打一边跑, 等到营地时自己受了伤, 跟着自己的兵士也损失殆尽。
为了这一仗,遏佐几乎将自己的三万人军队全都召了回来。
但西芥是部落武装, 单论遏佐一个人,他不可能拥有与恪多部匹敌的势力。
他这三万人有一部分是鼓动了腾里的奴隶, 还有一部分是吸纳了宛达的私兵。
不过他虽然抱着必胜的决心,可也不得不为自己留一条后路,故而虽说是征用了宛达的兵, 但这一次出击他却没有带上宛达。
他将宛达置身在这场战争之外,其实也是拿准了恪多不会看着他这一脉断绝。
而恪多本还在为儿子的勇武喜悦,突然就看到了气息奄奄的忽兰被人扶着进了帐子。
忽兰是他的第三个儿子了, 前两个儿子很小的时候便染病夭折,所以他对忽兰既给予偏爱也给予厚望。
如今看到儿子被伤成这样,他终究又披上二十年未穿过的金沙甲,拿着那把随他征战四方的曦月刀,凛凛然侯在了帐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