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星越山河(12)

作者: 易夕伊年 阅读记录

它的胡子刺得我脖子发痒,粗糙的舌头舔着我的脸,我忍不住笑了起来。

我尝试着抬起手摸它,一下一下地抚摸它的毛发。它在我的耳边轻轻打着呼噜,我感觉自己好像没那么难受了。

我想开口问一问它,为什么会来找我,但我说不出话来,也知道它没法回答。

不过我想,这一定和妈妈有关。这是很符合妈妈风格的安慰方法。

我抬头看天花板,妈妈就躺在离我不到三米的地方,虽然我们彼此不能相见,但我仿佛能透过这层楼板,看见她。

我的梦里有小猫和妈妈,是个美好的梦。

-2009年1月21日-

我能说话了,妈妈也被放了出来,我很高兴。可她一出来,奶奶就把所有的活都交给了她。奶奶说,她已经过了头三个月,胎稳了,就该干活。

她的手浸在冰冷的水里,泡得通红。我要帮妈妈,可她不让。她说我的病还没好,不能碰冷水。她把我推出家门,让我去找朋友玩。

我没有朋友,没有人愿意和一个疯子的女儿做朋友。我不怪妈妈,我不知道应该怪谁。

我走出家门,发现有几个人正往这边来。

走在最前面的是爷爷的堂弟,我管他叫三爷爷。跟在他后面的人我不认识,听说三爷爷的两个儿子都在大城市打工,应该就是他们了。

他们走到门前,问我爷爷奶奶在不在,他们是来串门的。

我这才发现他们最后面还跟着一个看上去比我小一些的男孩儿。他有点矮,长得很结实,厚厚的羽绒服裹在他身上,简直像个皮球。他是三爷爷的小孙子,叫王坤鹏。

坤鹏,很好听的名字。比盼仔好听无数倍。

大人们进了正屋,围坐一堂,让我带着堂弟出去玩。

堂弟第一次回村里,对什么都很好奇。我发着低烧,跑不快,只能气喘吁吁地跟着他,生怕一不留神就把人看丢了。

不知不觉的,我们就走过了大半个村子。

我走慢了一步,突然间面前就找不见堂弟的踪影了。我喊了两声,然后听见了一阵撕心裂肺的尖叫声,那是人家在杀猪。

我快步赶过去,发现堂弟站在门口,正盯着那头被五花大绑的猪,一动都不动。

我牵起他的手,想带他回家,可他不肯,还说如果不让他看他就告诉爷爷我欺负他。

我没办法,只能依他。

我看见几个男人合力把猪拖走,用麻绳捆紧猪的四肢,将它抬上桌板。

一旁有人嚯嚯地磨刀,猪的惨叫声延绵不绝,早已准备好的热汤锅咕嘟咕嘟地冒着泡,人们的脸上露出狰狞,而我的脸上已满是冷汗。

王坤鹏却是很兴奋的样子,当那把雪亮的刀被高高举起时,我甚至听见他在拍掌欢呼。

我不想看了,想走,可王坤鹏拉住我,硬让我留下 。

血从猪的脖子里喷了出来,喷到了地上和人们的身上。

他们拿一个大盆接住猪血,哗啦哗啦,滴答滴答,好像永远也流不尽。

猪还在动弹,四肢无用地挣扎,破损的喉咙里发出漏风的哀鸣,仿佛一架残破的风琴。

血的腥味被风吹得很远,浓重的气味仿佛拥有放大功能,把我和猪之间的距离一下拉得很近。我甚至觉得自己只要再上前一步就能踩到猪的鲜血。

我看见了那头猪的眼睛。起先还很明亮,在呼哧呼哧的呻.吟里,很快便暗了下去。

它死了,硕大的脑袋被割下,宽阔的鼻子直冲天空,而那双曾经目睹过这片天地的眼睛也终于闭上,竟还有几分安详。

它被肢.解,肚子破开,臭烘烘的内脏流了出来,人们很快散开,清洗还在跳动的尸块。

肠子和肚子里的脏东西被掏出来,堂弟嫌臭,瘪着嘴跑开了,而我呆呆地站在哪儿,直到那盆猪血上方飘着的热气完全消失。

我睡不着。猪濒死的喘息还在我的耳畔回荡,而只要一闭上眼,我就能看见满地的血。

血在我的梦里流成一条大河,浩浩荡荡的浪花把站在岸边的我卷走,吞没了我。

我没法呼救,没法挣扎,只能沉入水底。

深红色的水草从我的头顶和下面钻入我的身体,把我吸干,最后变成那河底淤泥里无数具粉红骷髅中的一员。

-2009年1月25日-

一直在做噩梦,一直在发低烧,差点忘了今天是除夕。

我终于知道爸爸这段时间在忙什么了。

他在镇上认识了一个女人,很喜欢她。前不久,她说自己怀孕了,是个男孩。

爸爸给她在镇上租了个房子,给了她很多钱,还偷拿奶奶的嫁妆给她打了一个金戒指,说之后一定要娶她。

可之后有一天,他到镇上的房子去,发现里面来了一大堆人,说是女人的夫家,来捉奸,要是不给钱,就把他打死。

上一篇: 清冷年下的追妻套路 下一篇: 落樱缤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