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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越山河(25)

作者: 易夕伊年 阅读记录

能走多远是多远。

我要活成她本应该的样子,不被这座大山困住的样子。

这是我新的希望,唯一的希望。

第11章 温星河的日记(五)

-2027年3月21日-

旁听了关山的博士答辩,挤在她的一众师妹师弟堆里,看她在台上从容淡定地讲着。

因为听不懂内容,所以绝大部分时间里,我的目光都是随着关山的动作而转动的。

昨天晚上,关山做了个梦,一下从床上弹起来,把窝在她身上的蛋挞掀飞出去了。

我当然也醒了,不过我是被跳回床上的蛋挞踩脸踩醒的。

三月底的M市,白天已经相当暖和了,但深更半夜的,光是看着外面的夜色都会不自觉地缩起脖子。

我拨开企图往关山胸口钻的小猫崽子,挪了两下用双臂抱住关山。她的皮肤已经冷了下来,我听到她的心跳声,跳得很快,很乱。

“没事的,”我说,“肯定能通过的,不是一直都很顺利吗。”我以为她是在担心今天的答辩,所以这样安慰她。

我抱着她,而她把脸贴在我的胸口,没有说话。

我感受到一点湿润流进了我领口里,是关山的眼泪。

没等我做什么,她就主动脱离了我的怀抱,抬手把眼泪擦干。

然后她低头去摸蛋挞,一下一下地给她顺毛。

我那时还没清醒,半闭着眼睛,一只手拍她的背,一只手伸过去给蛋挞舔(小家伙最近很喜欢这么玩),突然听见关山开口对我说:“我梦见了我妈妈。”

我一下醒了,眼睛也睁大了,眼珠子和脑袋一起转向她。

她看我这幅反应过激的样子,反倒是勾起了嘴唇,靠在床头,淡淡说:“别这么紧张,只是个梦而已。”

紧接着,她又转头看我:“我想……让你听听我的梦。”

我瞄了眼时间,关山的答辩会定在早上八点,而现在是凌晨四点。这时候是最尴尬的时间点,听她讲吧,怕她没睡饱白天会犯困,不听吧,又怕她话憋在心里睡不好。

我明白这个梦对于关山的意义。这是她整整十八年的执念。哪怕她早已走出那座大山,从失学少年一路走到博士,她也从来没梦见过她的妈妈,那个用自己的命为她开出最初的生路的人。

所以,没什么可犹豫的,我点点头,打开床头灯,盘腿坐好,乖乖听她讲。

关山是很会隐藏情绪,用舒缓的语调讲述故事的。以前她做过一段时间的睡前故事博主,专门讲那些治愈的小短文,因为声音温柔吸了不少粉。哪怕是前段时间,和我讲她自己的过去时,她的语调也没有因为自己的情绪波动而出现太大的改变。

但是这一次,虽然嘴上说着这只是个梦,讲述的过程中,她却几度哽咽到说不出话来。

因为这和关山身上已经过去了的那些事情不同,不会随时间而淡化伤痛。只要她的妈妈一天没有入梦,那么她走得越远,反而越无法释怀。

其实这是个很短的梦,在梦里,她独自走在一条铺着石板的小路上。天边下着小雨,路上行人不多,有的打着伞,走在雨里,有的站在屋檐下,三两地站着等雨停。

关山原本也站在屋檐下,看着雨幕,伸长了手去接从屋顶滑下来的水滴,但一滴都没接住。突然,有人从后背猛推了她一把,她踉跄着向前倒,完全暴露在雨里。

她回头想回到屋檐下去,可前面突然出现了一个看不清脸也看不清身体的影子,用她根本无法甩开的力度拉起她的手,拽着大步她往前走。

雨点斜着打在她的脸上,打湿了她的衣服,她想要挣脱,然而走出好远都没能如愿。

在两双脚踩在积水上的清脆溅落声里,她听见了一个声音,遥远的,好像一阵风一样吹进了她的耳中。

就是在这一刻,那个影子消失了。她呆呆地站在路中央,循着声音的方向望去。

她看见了她的妈妈,年轻的越青溪。妈妈撑着伞,一步步走到她的面前,拂去她头发上的水珠,轻声叫她的名字。不是代表着轻视和痛苦的旧名字,而是由她自己为自己取的新名字:“关山,我的孩子。”

雨越下越大,母女两人漫步在雨中,没有打湿一丝一毫。

她们走得很慢,一边聊着今晚的饭菜,一边向着被雨雾朦胧了的前方走去。

直至身边人被大雾吞没,梦,彻底醒了。

“这样普通的场景,却只能出现在我的梦里。”关山说道,神情在灯光下显得越发落寞。

关山的妈妈在十八年前去世,她看不到自己的孩子长大,无法得知她的新名字,更不会知道她现在的模样。

和已经去世的妈妈同行,是关山一生都无法企及的奢望。而让妈妈看见如今的自己,是她用过去十八年的人生做的一场注定无法实现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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