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樱缤纷(20)+番外
刘月梅拧着付暄的胳膊,付暄穿着厚厚的衣服竟能感受到丝丝疼痛,向后退了两步。
草莓就算腐烂外表也是娇嫩的,让人难以察觉,他们混迹人流,和街上那些幸福之家并无差别。
一家人难得出来一趟,谁都不想在街上闹得不体面,付暄识趣地松了手。
不出意外,她和父母在街上走丢了。
天旋地转的无措让她瞬间失了声。
很遗憾,她既没被人贩子拐走也没有被当街掳走。
她不哭不闹,没有寻得任何帮助,在大街上一躺就是四五天,怎么都赶不走,警察来了她不信人家是警察。
无奈之下,警察贴了全县的寻人启事。在压力之下,付暄被付利领了回去。
付暄再次躺在杂物间的角落里,月光一次又一次地抚过她伤痕累累的身体,带着某种刺痛的提醒可怜她。
付暄习惯在月光下做梦,做有人会带她私奔的黄粱梦,做有人会无条件对她好的痴梦。直到她浑身冷汗,被打回现实。
在某天风和日丽的上午,她才突然明白,这是父母第一次扔她。
刘月梅生产很不顺利,好在最后母子平安,坐完月子夫妻俩说添丁是大事,得回老家烧纸,一家人要整整齐齐的,所以带上了付暄。
“一家人”这三个字让付暄觉得很诡异,总觉得不是在说自己。
付暄对老家的坟没印象,付利哪座坟是她奶奶的,她就跪下去磕头。因为看不见,头发还被燃烧的纸钱燎到了。
付暄记得那天纸钱没带够,刘月梅带着新出生的弟弟回老家房子拿纸钱,让她和付利原地等待。
刘月梅去了很久,付暄从一开始站着,到坐下来抱膝盖,她有些困了,也有些冷了,想回去,于是问:“爸,妈什么时候回来呀?”
没人应答,她又问了一遍。
没人应答。
“爸——”
“妈——”
回声在坟头和坟头草之间荡来荡去,风声阵阵。
“爸……”
“妈……”
坟地就和付暄记忆中的一样大,付暄一直走啊走,走不出去。
从前,她惧怕鬼神之说,但当她累得不行躺在坟头草上睡着的时候,她觉得冷,觉得掌心结痂的伤口也是奇痒无比。
付暄醒了继续走,走累了席地而睡,她分不清昼夜,能确定的是自己没有走出坟地,脚下黄土一片,枯草一堆。
她躺在坟地里,摆成“大”字仰望天空,她开始忏悔,不是她想放弃,是真的走不动了,如果死了,阎王爷可不可以不要算自己自杀。
付暄不记得是听谁说的,自杀的人到下面要继续受罚,会很痛苦。
她怕疼,她害怕,她不敢。
她又阖上了双眼。
冬天还没走。
付暄是在柔软的床上醒过来的,被子上陌生的香气告诉她,她没有被送回家。她醒了,听脚步声,屋子里进来了两个人——她的舅舅舅妈。
虽然不常联系,但付暄对他们有印象。舅妈把她搂在怀里,又亲又怕,“老天保佑终于醒了,你真舍得睡,你知不知道你烧了一个星期了。”
突然亲密的举动让付暄一时间不知所措,她木然地喊着:“舅妈。”
付暄觉得自己该回去了,她在这里呆久了麻烦舅舅舅妈,回去又要被刘月梅打骂。她说她想回去,舅妈说不急,先吃饭。
付暄被拖了几天,她也不想一开始那么着急回家了。直到有一天,舅妈问她:“你想不想和舅妈一起生活?”
付暄不敢回答,只是问:“姐姐呢?”
舅妈说:“这不碍事,你只说愿不愿意?”
付暄又问:“舅舅呢?”
舅妈:“就是你舅的主意!”
就这样,付暄一养被养了八年。
“当时舅舅一家回乡烧纸,发现了在草地里高烧不醒的我。他们想找我爸妈,但从乡亲们口中得知我父母已经离开老家四天了。他们去城里找我父母,结果人去楼空,我父母早已搬家离开。后来他们再也没找过我父母,一直养着我。”
“我时常被上天眷顾,我是幸运的。”付暄低着头,声音浅浅平静如水,食指有节奏地敲打着盲杖,像在讲和自己无关的故事。
信息量过大,景婕第一反应是付暄在骗她。
她瞬间觉得腰酸腿疼,双手扶着膝盖弯腰。她得喘口气。
付暄仰起脸,夜风吹起脸颊两侧的头发,月光映在她失焦的瞳孔里泛着淡淡柔光,“风好像变大了,我们回去吧。”
走了几步,盲杖被猛地抓住,付暄不解地啊了一声,“景婕?是你吗?”
他们对你好?
你的父母有找过你吗?
你是不是经常被欺负?
……
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