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夜莺不来(111)
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
于乔没有想到,今夜还会出事。
池晏舟送她回家,进门时却发现李教授正和他男朋友在接吻。
他二话没说,直接一拳朝李教授挥了过去。
而李教授的男朋友长得像一头熊,自然也不是吃素的,眼看着就要展开一场斗殴。
于乔提起十二万分精神,双方调解,解释了半天,才制止住。
此刻,她坐房间的床上,只觉得心力交瘁。一整晚都在惊心动魄。
池晏舟坐她对面的椅子上,低头盯着她看。
于乔垂眸看地上,不知在想什么。
安静许久,池晏舟鼻子嗤了一声,质问她:“就没什么想说的?”
想说什么?
故意让他误会她和李教授的关系?
于乔不想说这个,她已经恢复了冷静,两个肩膀都垮下来,说:“你该走了,你明天就要走。胡先生还没有归案,你要小心。”
池晏舟将椅子拖到床边,手指抬起她的下巴,迫使她与自己对视,“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
他这个人不爱直说,潜台词又多,无论问话还是回答都是只爱说一半,于乔索性也跟他打起了哑迷:“你明天就回去。”
你明天就回去了,娇妻在侧,生活美满,何必跟我计较这一个拙劣的小小谎言。
可他并不想放过她,脸靠得更近,眼神近乎逼视。他的鼻尖抵着她,引得她睫毛轻颤。
“那你刚刚为什么哭?”他问。
于乔停一会儿,推开他,转身背对着他,看向半开的一扇窗户。
原来每个地方的月亮都一样,在农历月初的那一天,都只是弯弯窄窄的一道小钩。像天上的一处小小伤疤,白色的,已经愈合的。
“不为什么。”于乔说着,跪在床上,膝盖蹭过去,伸直了手臂,去把窗户关上。
恰巧刮起一阵风,纱帘往窗户外扑出去,覆盖住她趴在窗户上的整个后背。
薄薄的白色纱帘,半透明,风令纱帘鼓起来,飘摇着,中间裹挟着她轻盈的身体,像野外的一颗蒲公英,就要消失在这有风的夜里。
她的手抓着纱帘,要让自己绕出来。黑色长发随着她倾斜的幅度,垂在床上。
池晏舟已经坐在她的身后,一手环过她的腰,一手扳过她的脑袋,隔着纱帘去吻她。
“你说谎。”他笃定道。
然后去咬她那不说实话的嘴,咬她不听话的耳朵和僵硬又不屈的脖子。
黑色的长发和白色的纱帘搅在一起,中间是滚烫的皮肤,泪眼,红唇,一颗坚硬又软得一塌糊涂的跳动的心。
所有的都混作一团,两人都模糊,谁也不去追究到底是如何到了这一步。但这一切都是如此熟稔,又是如此顺理成章。
于乔觉得风把她吹散,她是一朵被吹散的蒲公英,身体、心灵都被吹散,好不容易因羞耻心和道德感聚集起来的绒球,却这样不堪一击。
她终于认命,鸵鸟一样闭上了眼睛,伸手回抱住了他。
只感到空气湿热,耳畔是他一遍又一遍恨铁不成钢地质问:“你为什么就是不肯说实话。”
可是实话也是没用的。她悲哀地想。
悲哀濡湿了她的眼睫毛,但下一秒,他温热的唇就贴了上来。
他的唇没有离开过她的身体,所以连说话都是含糊,“于乔,我想听你说实话。”
说你怕我死,说你不想我走,说你还想回到从前。
说你也舍不得我。就像我舍不得你一样。
他将她抵在窗台上吻她,一缕月光就足以照透她。
那天晚上,后来什么也没做。他和她挤在那张单人床上,同盖一床被子,真切地感受到什么是捉襟见肘。
池晏舟面对她侧着睡,一只手臂给她充当枕头,完完全全地将她环绕。
他说,会议结束了,他明天就要回国。他问她愿不愿意跟他回去,或者过一阵他再来看她。
于乔缩在他怀里,用手指摸了摸他的耳朵。
“问你呢?”池晏舟拿下她的手,握着亲了一下。
“多摸耳朵好,可以长命百岁。”于乔答非所问,又从他的手中溜走,继续去磋磨他的耳垂。
池晏舟箍紧她,问:“是不是没被亲够?”
于乔抿住发麻的嘴唇,防贼似的瞪他。
池晏舟笑了。
他真心笑时,颇有几分志得意满,总让于乔想起小时候读唐诗里风流倜傥的少年郎。
可他不是少年了。
所以纵使今夜月光美过微雨时的杏花,她也只当做梦,再也没有与他一生休的孤勇。
于乔浅笑了一下,闭眼埋进他的臂弯中,说:“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