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夜莺不来(148)
于乔剪了短发,精致利落,浅笑明眸,说话语气温婉,气质沉静不少,像是变了一个人。
谢宥林和她叙了会儿旧,但他们之间本就没多余接触,很快便无话可说。对于乔中断的学业,他觉得惋惜,但看着她如今的样子,这份惋惜好像又没资格说出口。同样无法开口的,还有那份未曾言明的好感。
她看起来更好了,也离他更远了。
但真正的改变是一个很偶然的时机。
放假了,熟识的学生家长约于乔来一次旅行,带着小朋友去丹麦,她欣然同意。
在哥本哈根见过小美人鱼雕塑后,又坐火车去了欧登塞,只因为小朋友吵着要去看安徒生的故居。
没想到安徒生的家那么小,也没想到豌豆公主的床垫真的那么厚,小朋友像只欢快的小鸟,穿梭其中。
而于乔驻足在一只金色的鸟笼前,看了很久。那是介绍《夜莺》这个故事的,笼子中放着一只金属做的夜莺,不停手摇的话,夜莺会唱歌,后面的挂画也会轮转。
歌声悠扬,轻而易举地让人陷入故梦中。于乔触景生情,自然想起给池晏舟讲睡前故事那次。
而记忆总被时间美化。
她记得他把脸颊偎在她的手臂上,静静地听她讲话,然后抬起头来笑,逗她说:“以后孩子的睡前故事就由你全权负责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故意用新长出来的胡茬蹭她,气得于乔去扯他的脸,说:“谁要给你生孩子!”
他又一本正经问她:“你想丁克吗?我还挺喜欢小孩的。”
这当然只是一句不能当真的玩笑话,可他凝视着她,眼色里有着明明白白的柔情,令于乔现在回忆起来都有一种软溶溶,暖融融的感觉。
以至于她有一瞬间的错觉——万一他是真的爱她呢?
小朋友过来找她,打断她的思绪。
小朋友拉着她的手,惊喜地指着前方:“这个故事我也知道,是老师给我讲的!是中国的夜莺,还看过一个很漂亮的笼子!”
于乔摸了摸她的头,突然有点难过:“那个笼子坏掉了。”
小朋友“啊”了一声,露出失望的表情,说:“真可惜,它好漂亮!”
于乔看着前方失神,很久之后才喃喃说了句:“对不起。”
小朋友很喜欢她,拉着她的手摇了摇,小大人似的说:“没关系,老师说真正的歌者不需要镀金的笼子,夜莺应该是自由的。”
于乔点点头。
她早就不做这只金属的鸟,忧心哪天油漆掉落,机器生锈而被人抛弃。
有形的无形的笼都被她亲手打破,没有什么无法释怀的。
于乔笑了笑,牵着小朋友的手继续往前走。
没想到的是,在这儿竟然还遇见了熟人。
徐莹挽着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男人,刚进门便和于乔撞在一起。
徐莹惊呼:“天呐,竟然在这里遇见你了!”
她已大变样,素颜,衣着朴素,微微发了福,眼皮也变得有点肿。她看出了于乔的疑惑,笑着解释说怀孕三月,激素变化,变丑许多吧。
于乔忙说恭喜,又听徐莹介绍,旁边的男人是她老公,在墨尔本读水硕的时候认识的,如今已结婚近一年。
她摆了摆手,无名指上婚戒闪闪的,钻石不大,款式却很漂亮。
他乡遇故知,徐莹兴奋地拉着于乔说了好一会儿话,而她那老外老公倒是好脾气地等在一旁,挂着一副笑脸,偶尔附和地点点头。
于乔问:“你老公听得懂中国话?”
徐莹嘁一声,笑着睨她老公一眼,说:“他听得懂个屁,装模作样的,其实除了你好、再见什么都不会。比如说现在吧,他肯定还以为是夸他呢!”
闻言,她老公更是灿烂地笑着,并狠狠点了下头。
于乔噗地笑出声。看着徐莹和她老公的互动,她由衷地感叹了一句:“真好。”
徐莹是个聪明人,当初果断抽身,后来也没有收到沈奕安的牵连,既不像小茹被伤得身心俱疲看破红尘,也不像她自我放逐远走他乡,如今过得应该不错。
徐莹脸上喜色未消,但收敛了几分笑容,问她:“你呢?现在还和池晏舟在一起吗?”
于乔苦笑着摇摇头,答非所问:“一言难尽,不过我在伦敦开了家川菜馆,有时间来看看。”
徐莹便不再问。
只是在告别时,她还是没忍住,告诉了于乔一件事。
当初于乔找她要沈奕安的地址,她怕出事就联系了池晏舟。他听说之后是从国外赶回来的,风尘仆仆,美其名曰参加一个重要会议,但其实他不是必须出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