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催命娘(64)+番外

“你姓什么?”南宫青瞧他,“南宫家的名声坏了,你该高兴才是。你这些年不就在琢磨两件事,一是等舅舅死,二是等着我生,我生个孙子给你,你好让他姓徐。”

老爷怒火攻心,险些仰倒,长随眼疾手快,把他给搀扶住了。他猛喘气,勉强稳住心神,冷笑说:“这话真该叫你舅舅听一听,南宫家的好女儿,就是这么想你亲老子的。我要是真想改你的姓,还用得着等孙子?早在你被你舅舅厌弃的时候就改了!这些年我为你们家委曲求全,在外头应酬联络,一句苦都没叫过,我待你们是什么心,天地可鉴!你少说这等诛心之言,坏了我的名望,害的还是你自个儿!

“你如今这样口无遮拦,无非就是因为家里叫你嫁人。南宫青,别为这件事作践你爹娘,当初嫁陈小六,你自己也是点过头的!”

南宫青说:“我是点过头,人也是我挑的,我为你们选了个世上最好的夫婿,你高不高兴?陈小六面对你,像不像你面对舅舅?你说什么他做什么,整日巴望着你认可他,但是他太傻了,他不知道,你压根儿就没瞧得起他过,你甚至就没把他当人。”

老爷指着她,手指颤抖:“你有什么脸面说这种话?你嫁给他做妻,你有做过他一天的妻么!”

“我没嫁给他,我是选中他,按你们的规矩,他还得尊称我一声师。”南宫青轻蔑地对老爷说,“我作画他去卖,钱财我们八二分,靠着这些钱,他不必偷也不必抢,可以做个本分的好人,但是他自己不争气,放着正道不走,偏要跟你去做个不仁不义的畜生。他以为成了畜生你就瞧得起他了,他哪知道,他成了畜生我第一个不容他。”

“好,好!你尽管把你亲娘老子都叫做畜生,”老爷越发站不稳,还指着她,“就是那疯妇把你带野了,半点廉耻也没有,如今她死了,人间清静!你去送她,你什么身份去送她?给我好好在家待着,你还养着胎呢!来人,把这屋子封死,小姐没生产前,谁也不准放她出来!”

教养姑姑本是个铁石心肠,听了这话,不禁掩起帕子,哭道:“老爷,何必呢?趁着目下天色暗,雨又正大着,谁也认不出,就叫我陪小姐去一趟。”

老爷说:“姑姑,我敬你是个懂规矩的,舅老爷那头还等着她分娩,这会儿正是紧要关头,疏忽不得,外头就是有天大的事,她也不能出府!”

罗姐儿也在旁边啜泣:“让小姐扮作我就是了,有姑姑领着,出不了岔子。”

“凭你能替她作保?回头坏了事,你就是把命填上也不够使。”老爷由长随搀扶着,缓步下阶,“不要都杵着,出来,把这门,还有这窗全锁上。每日膳食定时送她门口,都少与她说话,让她誊抄经文。我也是为着她好,不然等孩子出来,她哪有个做娘的样子?这性子早该磨了!”

门窗闭合,南宫青光脚追过去。她趴在门上,从那缝隙里看夫人:“娘。”

她叫她。

“你从前不是最喜欢乘歌吗?”南宫青伸手,虚抓夫人的衣袖,“她识字是你教的,你抱她的次数比抱我的次数还要多。你为什么不说话?你说句话吧,啊,我求求你说句话吧!”

她往下滑,泣不成声。

“我作画你不吭声,我出门你不吭声,我以为你知道,我以为你明白!你要我学规矩,我学了,你要我嫁个人,我找了,这些年我还不够乖吗?为什么,你做娘就是为了伤我的心吗?我盼着你开口,盼着你抱我,可是你怎么能对乘歌也这么残忍?我不求你爱我,我只求你让我出去。”

夫人慢步下阶,轻轻理着衣袖,置若罔闻。

南宫青拍着门,喊道:“你生我是为什么?就是为了让我做个任人摆布的乖女儿吗!那你为什么还要教我作画?我以后画给谁看?没有陶乘歌……我还是什么南宫青……”

她伏在门前,失声哽咽。

“狂女……剜心也不过如此……何教我……与你同车做知己……”

天黑黢黢,雨里,似有鼓声徘徊不去。

咚、咚!

“天地赋命,”那年杏花风中,陶乘歌驾车高吟,“生必有死!自古圣贤,谁独能免[1]?青娘,即使回了家,也不要忘记今日。你我各乘风波,总有再见时!”

第37章 知我意

窗子透光,南宫青伏在床边,昏头昏脑,她有时能听见嘈嘈雨声,有时又能听见呶呶人语。

小姐。小姐。

有人在唤她。南宫青回首,透过繁琐沉重的室帘,看到门上有个瘦弱的影子。

“过来喝些热汤吧,我悄悄做的,”罗姐儿蹲下身,打开食盒,“还有枣糕,你也吃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