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别再扒我马甲了(111)
他忽然想到那日在衣橱里,甜腻的熏香味中也曾夹杂着这样的味道。
陆乘渊的目光顺着薛南星的指尖看去,不是看向验状,而是不知不觉落在了她的腕间。
眼前的这只手腕纤细白皙,不堪一握。腰身也是,细柔如柳,仿佛稍一用力就会折断,哪里像是男子的腰,倒更像是晋平侯府那个丫鬟的。不,若是穿上女子的裙裳,定是比那丫鬟更婉转柔软。
脑中闪过一线轰鸣。
“王爷……”久未得到回应的薛南星试探着唤他,歪着头凑近了点,“王爷?”
陆乘渊猛然回神。
他找回一点清明,只听薛南星正说着:“……属下将尸体头骨的骨裂凹陷处与湖底捞出来的石块一一对比,果然发现其中一块的表面凸起与尸体致命伤口符合,而这个就是凶器。”手腕已经收了回去。
面前的人神色肃然,烛火映照下,一双眸子晶亮亮的,陆乘渊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暗暗移开视线,一目十行看完验状。
薛南星这头一口气道尽今日所验,忽而想到昨日陆乘渊的话,迟疑着试探道:“这验状、凶器,以及那几个杂工和掌柜的供词,不知够不够留住属下这颗人头?”
陆乘渊未抬头,只淡淡道了句:“如你所愿。”
薛南星绽出个明朗的笑,“多谢王爷!”
对面的人不再言语,又是一阵沉默。
薛南星只觉得这样候着也不是办法。
她暗自琢磨一阵,昨日是她没搞清楚状况,贸然冲撞了陆乘渊。眼下他虽不像要兴师问罪,但到底是她误会了他。官高一阶压死人,何况面对的是昭王,而她如今又身若浮萍。
思来想去,怎么也得先认个错服个软,日后求起人来也容易些。
可对面这人莫测难料,巧言令色的花头是不管用了,最终还得落到一个“诚”字上。
一念及此,她低垂着头,轻轻唤了声,“王爷……”
陆乘渊眼睑微微一颤。
“……属下后来得知,王爷昨日并非真的要对宋源严刑逼供,而是另有因由,是我小人之心,误会王爷了。”
薛南星见陆乘渊仍未做声,接着道:“属下知道王爷是着急破案才布这么一个局,也知道王爷为何着急。不过王爷放心,说好的一个月就是一个月,一日也不会多。”
按照崔公公所言,陆乘渊让薛南星插手此案,是因为怀疑这案子背后与他父亲战死的真相有关,人一旦有了念想便不会想着死了,要让昭王重燃生的念头,就得让他知道这案子有希望。
她抬头看一眼窗外,复又转眸,目之切切地看入陆乘渊的眼,“这满园的桂花开之前,我一定能查出来。”
灼灼眸光映在陆乘渊眼底,又幻变成十年前的那个小姑娘,“这沉香园的桂花开之前,我一定能回来。”
倏尔间,陆乘渊竟然觉得一个月似乎有些太快了,似乎两个月也并非等不了,又似乎……程耿星一直在他身边也好。
他这么想着,也就这么说了,“其实,不必一个月……”
“嗯,王爷您放心。”薛南星一脸郑重其辞,“眼下证据确凿,不怕宋源不认罪,到时便可光明正大去搜晋平侯府,若能找到蛛丝马迹,顺藤摸瓜牵出他背后之人并非难事。王爷运筹帷幄,或许根本不需要一个月,就能将这几桩案子的真相一并揭开。”
话是没错,可这并不是他想听的。
陆乘渊眸色很深,将薛南星鬓边垂着的几缕湿发尽收眼底。他默了一默,忽然没来由地问道:“你,不打算将头发绞干吗?”
薛南星一愣,几乎脱口而出,“现下?绞干头发?”
陆乘渊又将目光落回早已阅完的验状上,语声冷静自持,“嗯,这验状本王还得细看,你做你的,本王不介意。”
不介意?薛南星只觉有口难开,他老人家倒是不介意,可她介意得很。
昨夜事出紧急,陆乘渊又看不见就算了,眼下他可是像尊大佛似的在这儿坐着,被瞧出端倪可还得了。再说了,好歹她也是个未出阁的女子,如何当着一个男子的面绞干头发,那可是闺中之事。
薛南星勉强挤出一个笑,硬着头皮道:“不急不急,夏夜燥热,想来很快就干了。”
“湿发最忌着风受凉,你方才不是说近两日风大尘多吗?”陆乘渊冷眼扫过门缝和窗隙,又看向她,“怎么,今夜又不怕了?”
薛南星暗暗白他一眼,差点忘了此人这张得理不饶人的嘴,早知昨夜就不该生了恻隐之心。
她心中腹诽着,脸上却堆着笑,“多谢王爷关心,夜风是有点大,不过关上门窗就好了。”说着,转身就要去关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