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别再扒我马甲了(162)
……
不多时,笙歌渐起。
“来来来,都往这边坐。”何茂招了招手,花娘们柔声应是,双双朝陆乘渊歌舞相迎而去。
不知怎的,分明方才还有一丝瞧热闹的幸灾乐祸,眼下见到花枝招展,身披薄纱的花娘围过去,薛南星竟有些不敢再看。
可再一细想,左右陆乘渊这人她从未真正看清过,既是一场戏,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她也实在无从介怀。也罢,不如好好享受眼前的美食,填饱肚子才最实在。
薛南星目不旁视,毫不犹豫起筷,埋头苦吃起来。该说不说,这几日赶路没能好好吃上一顿,本就饿得慌,这宁川菜肴又确实美味可口,甚合她味口。尤其是那壶桂花蜜,甜而不赋,浓香醇滑。不用装模作样应付何茂,她大快朵颐,一时间,好不畅快。
酒桌另一边却是全然不同的景象。
那二人觥筹交错,频频举杯,推杯换盏间尽显豪放。陆乘渊面上带着玩世不恭的笑意,酒杯递来不推辞,花娘投怀亦不十分抗拒,可眼尾每每扫到某人时,眸中的凌凌厉色便会不经意流露出来。
没过一会儿,何茂便瞧出来了,这位沈大人是觉得有人碍眼,玩得不畅快。也是,瞅着沈大人唇下的伤,想来瞧不上这些寻常花式。他不由反思,自己也确实有些束手束脚了,先前说好了“只管尽兴”,可眼下这般,算哪门子尽兴。
何茂眼珠一转,目光落到对面花娘手里的酒壶上。他抬手指了指,带着五分醉意五分怒气,质问道:“哪个嬷嬷教你用这个替沈大人斟酒的?”
陆乘渊身侧的花娘被何茂这么一点拨,瞬间会意。只见她随即起身,裙纱轻摆,在几人眼前划出一个张扬的弧度,就这样大胆地骑坐在陆乘渊腿上,声音娇滴滴地能掐出水来,“大人,是奴家伺候地不周到,大人喝了这杯,就当是原谅奴家了,可好?”
向来见怪不怪的陆乘渊,此刻竟也似乎怔愣了一下。他方才一直半推半就地做样子,欢场中的逢场作戏、孟浪场面,他并非没见过,虽浑身不自在,却也能勉强应对。
可突然兵临城下,他才体会到见过是一码事,亲身经历又是另一码事了。
未及他做出回应,那花娘纤手一提,将酒壶抬起,往后仰了仰头。叮咚酒响,美人朱唇微启,玉手微扬,醇香的酒液便潺潺流入檀口,花娘便附身朝陆乘渊倾身而去。
陆乘渊坐在薛南星的左侧前方,不远不近。
薛南星刚看准一块大肉,伸出筷子,甫一抬头便撞见这突如其来的香艳画面,只觉得头皮一下子要炸开。花娘的青丝如瀑洒落,一丝一缕,逐点遮盖二人的侧脸、脖颈……
她看不清陆乘渊的表情,却在这一瞬,生出莫名的不知所措,仿佛偷窥被抓包般,恨不能挖个地缝钻进去。
薛南星近乎慌乱地移开目光,胡乱夹了一块什么,又胡乱地塞到嘴里,尔后单手撑额,将自己与两步之外的香艳隔离开来。
这一幕堪堪落入陆乘渊凌厉的眼尾。
他阖了阖眼睑,不露声色地深吸一口气。下一刻,广袖中原本一直紧握成拳的手蓦然松开,腕间轻转,桌下旋即闪过一道白光——
“唔……咳……咳咳……”薛南星侧膝突然传来一阵刺痛,如钢针入骨。偏偏口中之物还未下咽,陡然这么一吃痛,憋得她连呛出一连串咳嗽。
然而,还未待她从突如其来的痛感和呛咳中缓过来,坐下方凳一歪,身子猛然失重。只听得“砰”的一声,她整个人摔倒在地。
“张大人!?”何茂惊惶失措地站起身,分不清是醉酒还是惶恐,脚下踉跄几步,竟一下子跪坐在地,“您没事吧?这凳子怎么……来人!”说着,他爬起身就要斥责门口的小厮。
薛南星疼得几乎说不出话来,半晌才痛苦地挤出几个字:“没、没事……”
她这头话音刚落,陆乘渊那悠悠淡淡的声音便飘了过来,“张大人这是怎么了?”
怎么了?
薛南星回过头,瞧见他那副冷眼旁观的神情,只觉得既可恨又可笑。方才摔下来那一瞬,目光落在地上和那张摇摇而坠的凳子时,她就明白怎么了。
两颗烤杏仁,地上落一颗,凳脚上嵌一颗,除了他陆乘渊能有这样的内力,还能有谁?眼下他猫哭耗子地这么一问,哪里是关心她怎么了,分明是在要挟她,让她替自己挡了方才那桃花劫。
薛南星只觉牙槽都快咬碎了,胸中怨气翻腾了半日,才悻悻然道:“定是连日赶路,腿疾又犯了。”
“腿疾?”何茂又问一句,“张大人有腿疾?”
薛南星瞥一眼陆乘渊,朝何茂点了点头,“是,幼时落下的隐疾。舟车劳顿、刮风下雨便会发作,尤其是左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