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别再扒我马甲了(179)
就这?难道这还不够吗?
无影一愣,诧然道:“不是王爷您再三叮嘱,在宁川务必谨慎行事,稍有风吹草动便要即刻禀报吗?”
陆乘渊握掌成拳,是,是他早前吩咐下的。可迟不说早不说,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匆匆过来禀报了这么一句废话。
无影察言观色,一眼便瞧出自家主子目光不善,只以为自己点到了关窍,神色蓦地凝重起来。
他撑着下颌,若有所思道:“京兆府少尹突然出现在此,想来并非偶然。他与王爷是旧识,又与皇室牵连颇深……”他朝陆乘渊一拱手,“王爷,卑职认为得派人盯紧了,以防节外生枝。”
语毕,他见陆乘渊不言语,念及事关重大,不敢耽搁,说着就要冲出去,不防被陆乘渊叫住:
“回来!”
“王爷?”
陆乘渊一度欲言又止,忍了忍,最后只没来由地问了句:“今日的密报可还在?”
无影一头雾水。影卫司暗卫的规矩,需将每日探查所得撰成密报,呈王爷审阅。他是提前两日到的宁川,一切事宜早已部署妥当,今日只是在城外候了王爷一整日,是以密报上不过寥寥数字:“安排妥当,无异”。适才在城外,王爷瞥了眼便丢给自己了,这等关头,凭的要那封密报做什么。
他直觉得陆乘渊此举别有深意,好在密报还揣在身上,未及烧毁,于是他连忙从怀里掏出一张皱巴的纸,恭敬递上。
陆乘渊没接,颇为嫌弃地扫了眼,“眼力倒是日渐精进,一手字却是丝毫不见长进。”
一股不详的预感油然而生,无影睁着一双忽闪的大眼,“王爷??”
陆乘渊忽地转身,从书案上抽出一本册子,随手丢给无影,沉声道:“从今夜起,魏知砚的日常起居、饮食偏好、行踪举止、会客交往……凡此种种,一字不落地记下来。明日戌时,本王要见到你的笔录,若是有一个字不工整,你也不必再跟本王回京了。”
“王爷——”无影登刻苦起脸来,欲哭无泪,“如果练一夜的功夫倒也罢了,我一个武卫,平生最恨舞文弄墨,王爷您是知道的。平日写几个字的密报就已经要了小命了,若要卑职事无巨细都写下来,只怕手未残,眼睛也要先瞎了。”
陆乘渊懒得看他,悠悠抬起两根手指。
无影瞬间会意,这是要他连记两日了,继续挣扎,“王爷,卑职、卑职记性好,保证一字不落向您禀报……”
陆乘渊不为所动,缓缓抬起第三根手指。
“别别别,我去,我去!”无影生怕再多出一日,“嘭”一声门响,瞬间没了影。
确定再无人打扰,陆乘渊这才转身去看薛南星,却见她侧颜笑靥未褪,竟像是真地找到乐子一般。
陆乘渊一时有些恍然。
他还记得初遇薛南星是暮春,她眸中忧思如云外山连天的风雨,绵延不去。后来回京再遇,不是查案就是审讯,直至到宁川,他也只见她真正笑过一回。
确切来说,不是见到,是感受到。
彼时,二人打马行至一处半山腰,见漫天霞彩,明光万丈,他问她心愿是什么,她不答,只垂首默了一阵。
可
他知道,那时她笑了,至于为何,不得而知。
而眼前这一笑,却真正切切出现在眼前,像是忽袭而来的清风,吹散了眉间疏离与倔强,又像是有苍穹倾洒下日光,洗去了那身沉重的、不合身的铠甲。澄澈眸子里,不再是,抑或不止是熠熠火色,而是染上半壁春光的天真烂漫。
他终于明白,方才那丝恍然从何而来,因他此时此刻才真正看清,这才是她原本的样子。
陆乘渊看着薛南星的笑颜,走近了,突然问道:“你可知道为何男子不常买香囊?”
“嗯?”薛南星愣了愣,好不容易想起适才在远芳书斋前确实看中了一个桂花香囊。她稍一思量,刚想说什么,只见陆乘渊从袖囊中掏出个小物拾递过来,带起一串淡淡甜香。
“因为有心上人会赠予他。”
心上人……
夜风轻轻拂过,薛南星脑子一瞬懵了。一双手伸也不是,不伸也不是,怔怔地悬在半空,半晌,不知该接还是不该接。
陆乘渊似乎察觉出什么,只以为她这般迟疑是在纠结其它那些有的没的,没由来地解释起来:
“我听说女子常常会赠香囊给心上人……”一顿,又觉得不对劲,“呃,我的意思不是说我愿意做女子,嗯,你知道的……”
话到这里,解释已然成了掩饰,他掩唇虚咳两声,端着一本正经、云淡风轻的脸,“咳咳,毕竟本王乃堂堂昭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