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别再扒我马甲了(19)
凌皓只得跟上。不多时,二人在讲法堂门前停下。
眼前,讲法堂已是焦黑一片,四周弥漫着烟熏和尘土的气息,半壁屋檐颓然倾塌,只剩几根主梁和残垣勉强支撑。
两具焦尸就摆放在门口,虽覆了一层白布,却也极为瘆人。春风卷起粒粒尘埃,带来的不是生机,而是满目凄凉。
凌皓蹙起眉心,不由抬起手,在鼻前扇了扇。
薛南星没有看他,而是径直走到两具尸体中间,掀开白布,略一观察,很快便转向其中一具。
她打开验尸箱笼,取出一柄锋利的解剖刀,手起刀落,不带丝毫迟疑。
凌皓见状,顿时屏息凝视起来。
只见道道银光闪过,解剖刀在焦尸的头骨上游走,焦黑的皮肉层层剥落。
足足一炷香功夫后,薛南星手头的动作才停下来。她轻吁一口气,缓缓开口:“世子,我知道凶手是谁了。”
凌皓憋了满腹的疑问,眼下总算逮住机会,他追问道:“那凶手可是了能?”
“不是他。”薛南星语气肯定,“从身形判断,杀了觉的凶手应是比他高大,且要将尸体从禅房背至井边并非易事,因而不会是慧能所为。了静对五年前之事一无所知,且前两晚皆有不在场的证据,也不会是他。至于方丈和那几个小沙弥,就更不可能了。”
“寺里拢共就这么几人,照你这么说,那凶手还能是谁?莫非……”凌皓左右环顾,突然压低声音,“……真是有腌臜东西?”
薛南星轻轻摇头,将话头一转,“世子可还记得讲法堂着火前的那番推断?”
凌皓颔首,“自是记得,了觉之死确实是他嫌疑最大,可偏偏人又突然死了。”
“若是他没死呢?”
“没死?”此言一出,凌皓顿时头皮发麻,一股冷意从脊背散开,惊得呛出一串咳嗽,“咳——咳——”
“世子难道不觉得昨夜那场火事,很是蹊跷吗?”薛南星将目光移向他,“据了善的供词,他去完茅厕回来,讲法堂已是火光滔天,了悟满脸满身都是火。可后来我验看尸体发现,却是脸部烧伤最为惨重,面目全非,皆已焦黑。”
“这,有问题吗?脸露在外头,自是烧得更严重。”凌皓问道。
薛南星摇头,“殿下有所不知,人体在着火时,就如同蜡烛一般。”
“蜡烛?”
“是!不过是反过来的……”她解释道:“衣物是灯芯,皮脂则是灯油。殿下且想想,是灯油易燃,还是灯芯更易燃?”
“自是灯芯,没有灯芯,灯油如何自燃。”凌皓不假思索。
“没错!火从法堂外而起,若非有人刻意烧这‘灯油’,又怎会致使没有‘灯芯’的面部比‘灯芯’下的皮肉烧毁得更严重呢?”
“有人刻意烧毁他的面容?”凌皓理了理头绪,“你的意思是,有人不想让我们知道他是谁!?”
“是。”薛南星微狭眼眸,“那谁最不想我们知道尸体的身份?又或者说,谁最想我们以为这具尸体是了悟呢?”
凌皓突然恍悟,“是了悟!?他若一死便可洗清嫌疑。”但他转念一想,又觉不妥,“可方丈不是说了悟腿上有伤,身形年龄也对得上吗?”
薛南星扯了扯嘴角,“巧就巧在,了能的左腿也有旧伤,且他们二人无论是年纪还是身形都相差无几。尸体齿间的磨损程度虽可判断年龄,但也只是大致而已。所以仅通过这些特征推断,其实并不能确定死者就是了悟。”
“那照你这么说,也不能确定是了能啊!”凌皓双手抱胸,不由撅起双唇。
“没错。所以方才在路上时,这一切都还只是猜测。直到我看到这个……”薛南星指向手边那具焦尸的头颅。
此时,那颗焦黑的头颅后侧,大片皮肉已被剥除,露出刺目的白色头骨,森然可怖。
凌皓俯身细看,头骨表面虽仍沾着些黑灰和深褐色血迹,但不难发现上面一处浅浅的凹痕,“这是……?”
“了能十岁那年与了悟一同上山砍柴,二人同时摔断了左腿,但不同的是,了能还摔伤了头。”
凌皓双目圆瞪,抬起手指,“所以…我们找了一夜的了能,在……?”
薛南星注视着眼前的焦尸,闭了闭
眼,“是,就在这里……”
凌皓倒吸一口凉气,只觉脑里“嗡嗡”作响,震惊的话堵在嗓子眼,竟一时发不出声来。
待他反应过来时,眼前已没了人。
不远处,清俊的少年回首看过来,阳光从她身后倾泻而下,打上一层似有若无的光晕,虽看不清脸,却有种说不出的明朗。
薛南星招手唤道:“世子,快,拿到人便可结案了……”话音未落,人已如离弦之箭,转身朝西院方向疾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