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别再扒我马甲了(255)
二来,魏知砚回府后,便将自个儿锁在房中,再没出来过了。
起初有仆役叩门询问,里头寂然无声。后来奉了老爷之命硬送吃食进去,竟连人带食盒被掀了出来。要知道二公子素来温润如玉,便是对最低等的杂役也从未红过脸。这番出京办差归来,竟似变了个人似的。
魏知砚所居的东院里,张嬷嬷盯着丫鬟们端出的饭菜直叹气,这已是今日第三回原封不动地撤下来了。她在魏府伺候了十余年,二公子自幼的饮食起居都是经她的手,何曾见过这般情形?
“一个个都打起精神来。”她正待训诫这些小丫鬟们要格外仔细着伺候,廊下忽地传来一道沉冷的声音:
“公子还在房里?”
张嬷嬷后颈一凉,转身见竟是老爷负手立在月洞门外,玄色锦袍上金线绣的仙鹤在暮色中森然欲飞。她慌忙紧走几步上前,福身道:“回老爷的话,自前日从衙门回来,二公子就将自己关在房里,整整两日未踏出一步。”
魏明德目光掠过几个丫鬟们手中原封未动的食盒,眉心微蹙,“还是粒米未进?”
张嬷嬷绞着帕子,欲言又止,“饭食确实未动,只是……”她声音渐低,“公子要了酒,已经饮了三坛……”
“混账!”魏明德厉声一喝,满院仆役霎时跪了一地。
张嬷嬷伏地颤声道:“老奴该死!可二公子说若没有酒,便连水也不肯沾一口。老奴实在不忍看他这般作践自己,这才......”
其实这满院子的酒味魏明德岂会闻不到,他居高睨视跪在最前头的张嬷嬷,忽而开口,“老夫没记错的话,你在魏府当差有些年头了?”
张嬷嬷额头抵地,不及细想便答道:“奴婢是康仁十一年进府的,打从二公子垂髫之年就伺候在侧,到如今整十二年了。”
“他们呢”魏明德冷眼扫过地上跪伏的众人。
嬷嬷稍一思量,“回老爷的话,二公子念旧,不轻易换人,这些丫头小子们,除了那两个十三四岁的刚进府,其余的最少也伺候了五六年。”
魏明德负手望向庭院,叹道:“是啊,你们一个个伺候得久了,倒把主子的话当成了圣旨。”
他突然转身,衣袂带起一阵寒风:
“来人——”
声音不疾不徐,没有一丝温度,“每人三十大板,就在这院中行刑。若还不见人出来,便四十、五十地往上加,打到直到他出来为止。”
话音方落,跪伏的仆役们齐齐僵住了。
张嬷嬷到底是府里的老人,最先明白过来,老爷这是要用他们的命,逼二公子跨出这道门。她膝行上前,额头重重磕在地上,“老爷开恩啊!容老奴再去劝劝二公子……”
她这么一哭求,后头几个十三四岁的小丫头再也绷不住,抽抽搭搭地哭作一团。
魏明德仿若无闻,对护卫冷声道:“还等什么”
护卫闻令,即刻扑上来拖人,顷刻间,哀求声、哭喊声撕碎了暮色。有个小丫鬟死死扒住门框,指甲在朱漆上刮出几道血痕,还是被硬生生拽了出去。
魏明德负手立在台阶上冷眼看着,第一记板子落下才转身离开,临走前丢下一句,“若有断气的,就扔在院子里,让他好好看看。”
天色渐暗,院里的哭喊声渐渐弱了下去。直至最后一声呻吟也消失,满院的酒味彻底被血腥气取代,那扇紧闭的雕花门才终于“吱呀”一声开了。
魏知砚颓然站在阶前,惨白的脸上映着晚霞,看着院子里横七竖八趴着的人,他们再发不出任何声音,也不知还有几人活着,有几人已经被活活打死。
几个护卫早就打得手臂发颤,钉棍上的血滴答往下淌,见到魏知砚出来,如见救星,“公子出来了,奴才这便去禀告老爷。”
“不必了。”魏知砚声音哑得可怕。
他怔怔地盯着地上,血水顺着砖缝蜿蜒,汇成一道道细流。须臾,他踩过血泊,拖着被染成猩红的袍摆,“我亲自去谢罪。”
魏知砚踏入中堂时,已剃净须发,换了一身干净的素色长衫,仪容整洁如常,仿佛方才颓然立在血泊之中的人从未存在过。
魏明德端坐上位,见他进来,略抬了抬眼皮,“来了?”他轻啜一口茶,扫了眼窗外的天色,“不错,有长进。”
魏知砚整袖肃立,躬身行礼,“父亲的教诲向来刻骨铭心,儿子不敢怠慢。”
魏明德这才将目光落在他身上,“你可知为父为何如此责罚于你?”
魏知砚垂眸不语。
魏明德放下茶盏,将话锋一转,“你可还记得你七岁那年,在书院后巷捡了一只野猫,心疼得很,甚至从书院偷跑回来喂那只畜生,耽误了不少功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