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别再扒我马甲了(270)
如今宁南国突然犯境,魏明德已然按捺不住,越是按捺不住,越容易露出马脚,而这正是最好的突破口。只要详查西南督军的军粮调度,必能寻得蛛丝马迹。
他迅速整理好线索,快马入宫,却在御书房得到了景瑄帝头也不抬的一句:“你太心急了。”
“心急?”陆乘渊不解,“如今西南督军已开赴宁南,若他们借平叛之名暗调私兵入京,那一切都晚了。”
景瑄帝朱笔未停,依旧未抬眼,“证据呢?”
陆乘渊道:“可是您明知道魏明德包藏祸心,难道要因为一句没有证据而放任不管吗?”
“啪!”朱笔重重掷于案上,“魏家现在动不得。”
“为何?”陆乘渊猛地抬头,眸中写满的失望转而灼烧为怒火,每个字都像是从齿间碾碎而出,“是因为……您怕了吗?”
“放肆!”景瑄帝终于抬眼,眸中渗出的尽是杀伐之意,“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天子震怒,惊得满殿侍卫内侍齐齐跪下。
陆乘渊双手紧握成拳,心中怒意一压再压化作眸中一闪而逝的暗沉色,终是直直跪下,跪伏下身,“臣……知罪。”
景瑄帝看着地上的人,长久的静默后,声音忽然染上疲惫,“起来吧。”
他负手走到陆乘渊身边,“你可知,朕为何独予你重权?”
“臣愚钝。”
“是因你能力卓绝?杀伐决断?”景瑄帝缓缓摇头,声音里带着少见的温和,“都不是。你自幼天资过人,七岁便能与太傅论策,十岁就在御前说要为朕平定四方。后来你确实做到了,五年戎马,战功赫赫。可那五年,你在边关每封捷报里,都藏着求死之心,朕岂会不知?”
“所以你回京后,朕偏要你执掌大理寺,要予你协理六部的重权,让你看尽朝堂朝堂倾轧,看清天下海晏河清下的黑暗,阅遍昭昭天明下的冤屈。想让你能从中找到一丝,哪怕一丝要活着的理由。不是为朕,而是为了天下苍生。”
他转头看向陆乘渊,“朕知道你心里清楚,所以才带着痛苦活了这十年。难道要在曙光将至时,让所有隐忍付诸东流?”
陆乘渊眸中闪过一丝惘然。
然而这惘然却很快消散,化作眸中清浅的笑,像是踏遍尸山血海后归来见到湖光山色,见到他的日月星光。
他平静地道:“我没那么伟大,也不似舅舅心怀天下,让我活着的唯一一个理由只是她。”
景瑄帝默然看着他,忽而很慢很慢地笑了,随着这一笑,那些惊诧、不可置信,连带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羡慕全都毕现眼底。
是啊,他姓陆,不姓凌,他是臣,而非君,他可以不去想江山万民,但是他不行。
沉默良久,景瑄帝忽然问,“你知道南星与知砚的婚约了是吗?”
“你回京后三番两次求朕赐婚,若非你知道他二人有婚约,大可直接上门提亲,何须借朕之口。”
陆乘渊垂首默了一瞬,“舅舅可还记得十年前,他们离京前夕,我曾偷跑出宫?
“那日我去了程府。”
景瑄帝微微颔首,“那时你中毒后刚醒来不久,听闻程家出事便不管不顾跑了出来。”
“彼时程府已经遣散了家丁护卫,我直奔程老先生的书房想寻南星,却听到……”
陆乘渊敛着双眸站着,眼底罩着雾气,恍惚间,那些尘封多年的对话又清晰地在耳边响起:
“明德兄今日又与我提了此事,你看看。”
“也好。天下大局未定,若有人能护南星周全也好。只是乘渊那孩子……”
“乘渊是好孩子,与南星感情也好。可经此一事,你觉得他们还有可能吗?”
“但愿我们离京后,他们能忘了彼此。”
陆乘渊心知是因为自己体内蛊毒未解才让他们不敢将南星托付于自己,在宁川认回薛南星后,他曾无数次纠结自省,也比谁都清楚,自己体内的蛊毒一日不解,就一日没有资格许她余生安稳。
“可是……”他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像是从胸腔最深处挤出来的,“我忘不了,也做不到。因为那年清秋,我亲口答应过会娶她。”
他缓缓抬眸,原本蓄在眸中的雾气忽而散开,目色静得像清秋无声的霜,“该做的我都会做。只是……能否让我兑现这个承诺?”
良久,景瑄帝终是叹息,“十年寻觅,十年等待。”他抬手拍了拍陆乘渊肩头,“赐婚之事,朕可以答应你,不过终归要问问南星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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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宫门,夜色已深如浓墨,陆乘渊径直来了薛府。
崔海陪他一同从宫里出来,心知自家主子心情不大好,连忙上前叩门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