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别再扒我马甲了(297)
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裹着湖边吹来的沁凉的风,分明是夏夜,却无端让人脊背生寒。
薛南星眸色暗了暗,不露声色地沉了口气,转身时已换上恰到好处的讶色,“知砚”她看一眼殿内灯火通明处,先开口问道:“太师和几位大人都还在,你不陪陪他们吗”
魏知砚轻笑摇头,“左右不过是些场面话,我听着也无趣。倒是你,方才饮得急,我放心不下。”
他放心不下什么,薛南星自然是知道的。她促狭地笑了笑,“方才那几杯不过是莲子茶罢了,我的酒量你是知道的,这样的场合哪敢贪杯。”
魏知砚眸光微动,“那你是要去……?”
“与你一样。”薛南星随意拢了拢衣袖,“觉得无趣,出来透透气。”
魏知砚怔了怔,随即失笑,“倒是我糊涂了。也是,你素来不爱这种场合。”
他望向廊外月心湖,一弯新月高悬,星河倒映,四下清风雅静,好一个良辰美景夜。
他目光落回薛南星,“既然出来了……那我陪你走走。”
这话不是在询问,而是一句决定,语气温润却不容推拒。
薛南星心下一窒,在这深宫禁苑,要想神不知鬼不觉地甩开魏知砚去寻蒋昀,并非易事。正暗自焦灼间,余光忽地扫见殿内一道踉踉跄跄的身影。
凌皓已然酩酊大醉,正搂着个年纪相仿的锦衣公子絮絮叨叨,时而高声嚷叫,时而低声嘟囔。
她眼波一转,看向魏知砚,浅浅漾开一笑,“既有你作伴,倒也不能负了这良辰美景。不如……”眉梢一挑,“照旧”
这个“照旧”,魏知砚怎会不明白,便是照旧拎一壶酒上檐顶的意思。他不由失笑,却又迟疑,“可这毕竟是宫里,若是被当做刺客……”
不等他说完,薛南星笑道:“哪有刺客不穿夜行衣,打扮成你我这般招摇的。你且等等,我去与太后说一声,顺便……”她压低声音,“顺壶御酒来。”说罢转身便走,走出几步还不放心地回首张望,像是生怕魏知砚不等她了。
然而正是这一回头,再转身时,她直直撞进一个酒气熏天的怀抱。
“哪个不长眼的敢撞本世子……”凌皓似已醉得不轻,他本就心生郁闷,方才又被那姓谢的小子一顿嘲讽,憋得满肚子火正无处发泄,眼下忽然被人这么一撞,也不顾在场的都是高门贵族,直欲撒酒疯。可待他眯着醉眼看清来人,顿时呆住了。
眼前人影重重叠叠,恍若梦中。那人轻声唤道:“世子?”嗓音清凌凌的,像浸在月色里的泉水。
嗯,好听。
凌皓咧开嘴,满足地笑了笑,可笑着笑着,转而又陡生感伤,唇角眉梢都弯下去,“南星……不,师父,来……”他大着舌头,一把抓住薛南星的衣袖,“今晚,咱们不醉不归……”
薛南星见他这般又哭又笑的醉态,心中暗叹,颇为无奈,却也正中她下怀。
来得正是时候。
她推了推凌皓塞过来的酒杯,“世子知道的,我向来不胜酒力。况且,知砚他还在等我,知砚……”
凌皓听了这两个字,气不打一处来,顿时酒醒三分,鼓起腮帮子,一脸愠色道:“开口知砚闭口知砚!从前你都是唤他魏大人的,我们相识这么久,怎么不见你叫我一声云初”一抬头,正瞧见那个让他恨得牙痒痒的身影朝这边走来。
情敌见面,分外眼红。凌皓不由分说,冲着身旁的华服公子嚷道:“谢阡陌!给本世子拿酒来!”
谢阡陌一个激灵,转瞬的工夫就不知从哪儿摸出个酒壶双手奉上。
凌皓抄起酒壶就往魏知砚冲去,一把揽住他的肩头,“魏知砚!我把你当兄弟,还想着把师父引荐到你京兆府。你倒好,明明早就认出她来,却……”
他一股脑说着,越说越激动,根本不给对方任何开口的机会,把酒壶凑到魏知砚嘴边,“喝!今日你若是喝不过我,就别想娶南星!”
醉酒的人本就蛮力大,凌皓又是习过武的。殿内宾客早已醉眼惺忪,三三两两散去,无人注意到这边的动静。魏知砚拗不过他,只得苦笑着朝薛南星摇摇头,接过酒壶抿了一口。
薛南星心下一松,朝太后方向使了个眼色,示意自己先行过去。恰逢太后也显倦意,薛南星看了眼仍被凌皓缠住的魏知砚,顺势搀扶着太后,随凤驾一同出了琼华殿。
出了琼华殿,薛南星并未送太后回寝殿,待过了月心湖的栈桥,便寻了个借口告辞离开。
蒋昀离席不过一刻钟的工夫,薛南星向殿外值守的宫人略作打听,便得知他往蓬莱阁去了。
从西华宫到蓬莱阁的路她尚有印象,当下不再迟疑,沿着宫灯照亮的回廊疾步而行。所幸两处相距不远,途中偶遇三两巡逻侍卫,见她身着华服,略问几句便放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