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别再扒我马甲了(30)
如此听来,似乎说得过去了。可那澄心堂纸的指向太过明显,她反倒心生怀疑。
据传,景瑄帝即位之初便大举清剿太子余党,亲手斩杀慎王。其手段之狠厉、行事之果断,令朝中上下皆如惊弓之鸟,人人自危。如此彻底的清洗,想必经年累月之下,太子余孽已被连根拔除。而前废太子虽留得一命,但在景瑄帝铁腕统治下,怕也只是苟且偷生,恐难以再掀波澜。
可若是有人借废太子及其余党之名作祟呢?
“星儿,你不会想……?”程忠清楚,薛南星接二连三发问,心里定是有了主意,可又不忍见她深入险境。
薛南星却露出许久不见的释然,笃定地道:“夜色再深,也终有窥见天光之时。忠叔放心,我自有盘算。”
分明是一双楚楚动人的杏眸,却早已没了寻常女子的柔情,只剩如炬的目光,坚毅而倔犟。
程忠仿佛见到小姐十年前的模样,心知劝也无用,便不再多言。
……
夜色渐浓,薛南星向程忠辞别,“我爹娘的遗骨还请师父继续追查!此案既是牵涉到十年前,又与大晋皇室有关,要查起来必然不是易事,日后难免深入险境。此处要替外祖父保住,我不能留下。”说完,便踏出门外。
“那你要去哪儿?”程忠轻唤一声,却没有阻止。
薛南星脚步一滞。
是啊,她要去哪儿?她能去哪儿?从前饶是辗转奔波,好歹有个落脚之处,眼下这一走,她竟不知该去往何处。
她抬眼望向夜空,适才那轮新月已隐入梢头,长夜漫漫,只得寥寥星光……
【注】出自北
宋文人梅尧臣:“滑如春冰密如茧,把玩惊喜心徘徊。”
第14章 接近“走罢,本王没功夫看戏。”……
薛南星寻到客栈时已是戌时,远远就看见一道身影在门口踱来踱去。
不用想便知道是梁山。
她快步走过去,还未看清他的脸,就听到抱怨声。
声音刻意压低,从嗓子里挤出来,却难掩又急又气的情绪:“公子,你上哪去了?担心死我了,可我又不敢去报……”戛然而止。
梁山左右顾盼,确定四下无人,小跑两步过来,靠近了才接着道:“……不敢报官。”
薛南星抿唇一笑,“进去说!”
客栈前堂是间脚店,已经打了烊,只在角落里留了几盏油灯。
店内大约十张八仙桌,每桌四把长凳,倒放在桌上。凳腿被昏黄的灯火一照,黑戳戳的影子一根根映在地上,像在堂中的窄道上铺了一条桥。
二人穿过堂中来到后院,是个简单的四合院,稀稀落落的灯火从四面透过来,夹杂着几声低语。
梁山引着薛南星穿过回廊,踏入厢房,刚阖上房门,他忙转身行到桌边,稳稳端起一碗药汤,就要往外间去,“这药都凉了,我先去热一热。”
“不必了。”薛南星一挥手便将药碗接过,毫不犹豫地仰头饮尽,还未尝出是苦是甜,碗已经见了底。
她将空碗塞回梁山手中,轻声笑道:“渴了……”言罢,她从包袱里翻出一张干饼,又从桌底挪出一张圆凳,坐了下来,“也饿了……”对着干饼咬了一大口。
梁山愣愣地看向手中的空碗,浓眉一蹙,喃喃道:“这药可不便宜,也不知凉了可还有效?”
薛南星一口干饼还未咽下,微微怔住,抬眼望向梁山。向来粗枝大叶的他,何时变成了管家婆,竟唠叨起价钱来。
“山哥,可是银钱不够了?”她开门见山。
梁山脊背一僵,早该想到任何事都逃不过自家小姐的双眼。他低下头,支支吾吾,“也不是不够。只是……”
薛南星半侧起身子,“只是什么?”
“只是,这上京城不光是吃穿用度比奉川贵出不少,人人还都跟钻进钱眼里似的,样样都要银两!”话头打开了,他索性将憋了一夜的苦水,一股脑全吐了出来,“这煲药的壶要银子,额外生火的碳要银子,连沐浴的热水都要收我几蚊钱。也不知咱们剩下的盘缠,还能在这客栈里支撑多久?”
“那盒珠钗首饰呢?不是说寻个地方当了吗?”
程启光出事之前,曾给过薛南星一个精巧的木匣,让她收起来带回京。彼时,她不甚在意,将其随手丢进行囊里,尔后,她带着行囊去邻县查案,将木匣也就带在了身上。也因此未被烧毁,保了下来。
有些事仿佛冥冥中就已经注定。
“那可是小姐的嫁妆!”梁山不同意。
薛南星苦笑,“饭都吃不上了,还嫁什么人?况且……”
……况且大仇未报,她哪里有心思谈儿女情长。填饱肚子、养足精神、沉冤昭雪,哪一样都比嫁人来得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