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别再扒我马甲了(56)
薛南星佯装无措地逡巡片晌,很快便肯定卷宗室确未上锁。她旋即单膝跪地,一手扶门,一手去勾门底的笔。
未等扶门的手用力推,门一下朝里拉开,一只手猛地伸出来,一把擭住她的手腕,“你是何人?”
薛南星心中大惊,卷宗室内竟然有人!
手腕上力道虽不重,却用巧劲封住了她的脉门,不易挣脱。
她下意识看过去,是一支沟壑满布的手。
下一刻,只觉手腕被往上轻提,她整个人被拉起身,门扉豁然大开,一股混着陈旧纸味的淡淡墨香扑面而来。
门后边探出一个脑袋——鹤发银须,寿眉弯垂,松垮老态的眼皮微微耷拉,一时分不清是睁是阖。
老人逐渐探出身,蹒跚着凑近几步,抬着眉朝她缓缓点头。满腹疑惑间,薛南星定睛细看,才发现这哪里是在点头,他是睁着眼在打量自己。
一时间,只觉得浑身不自在,她不由地身子后仰,别开脸去。
腕上的力道突然松开,薛南星胸口提着的气还未咽下,脸颊倏地又被两只厚掌紧紧夹住,晃眼间,头又被强行转了回来。
“别乱动!”老人中气十足,停顿须臾,苍老的脸上居然渐渐堆起笑意。皱纹一涌而上,将上下眼睑挤得更紧了。他笑眯眯道:“小九?你终于来了。”
老人满是欣喜,拉着薛南星就往里走,“小九,你来的正好,师父眼神不好,这会儿正是焦头烂额,你来替为师找找。”
今日当真是天时地利人和,原来是将她当作名唤小九的徒弟了。
薛南星脚下虽拖着步子,眼和心却已飞到这卷宗室的各处。
卷宗室内排满木架,木架上是密密麻麻的线状卷宗,明晃晃的光穿过窗棂,被切成一条条,齐刷刷地落
到书脊的金线绣字上。
这里头便藏着十年前京郊薛大学士一家惨死的线索。
此时,二人已走至最里头,停在一张宽大的檀木书案前。薛南星收回目光,压着嗓子问:“师父,您是要找什么,徒儿帮您找。”
“师父”松开薛南星,坐到书案后,一头埋进堆叠如山的案卷文书中,翻出一张单子,贴着脸盯了好半晌才抬起头来,吊着一对寿眉,急道:“快,替为师找找康仁十二年的卷宗。”
康仁十二年?不正是爹娘遇害那年吗?
薛南星微怔,只听“师父”催促道:“还愣着作甚,当心迟了王爷责罚。”
昭王吩咐的?他要寻康仁十二年的卷宗做什么,可眼下却容不得她多想。
薛南星忙点头应下,折回身朝木架间走去。
卷宗的书脊上标注了年份,皆已按序排列,按照时间线一一查过去,不难找。
康仁十年,康仁十一年,康仁十二年……
薛南星脚下动作一顿,目光落在右上角“康仁十二年”几个字上。书脊上金线绣着的字迹已经褪色,却又是如此清晰,如此触手可及。
她深吸一口气,强自压下情绪,缓缓抬手。
卷宗放的有些高,一下未够着,她踮起脚尖再去够,三寸、两寸、一寸……就在指尖触及书脊的一刹,一直修长如玉的手倏然覆下来,将她的手紧紧按在架上。
一道寒声由头顶落至背脊,“你在这里做什么?”
[注]取自宋朝高覌国《菩萨蛮何须急管吹云暝》,原句:桂花浮玉,正月满天街,夜凉如洗。
第24章 死者那只修长的手掌,正正好落在她左……
薛南星脊背一凛,有种不详的预感。
毫无温度的手,毫无温度的声音,不是陆乘渊还能是谁?
一颗心顿时沉到了谷底,这人怎么就来了,莫非他根本没去影卫司,又或者影卫司有事只是幌子?
呼吸倏地紧了起来,薛南星不敢应声,更不敢转身,仿佛只要她不动,便能在下一瞬凭空消失。
可奇怪的是,身后之人也不动,不知在看哪里,在想什么。
木架的间距本就不宽,只容得下一成年男子正身通过。薛南星虽身形单薄,可陆乘渊却是自幼习武,颀长的身形中暗暗藏着精壮。即便二人侧身而立,相距也不过寸余而已。
身后之人周身散发着寒气,带出一股冷冽的味道。薛南星莫名想起昨夜撞进陆乘渊怀里的那刻,也是这样的味道,这样的冷意。
一时间,她只觉整个人被刺骨的寒意包裹,仿若跳进无底寒潭。
“啊啾——”一个喷嚏猝不及防,紧绷的脊背猛然一松,本能地往后移了半寸,二人离得更近了。
陆乘渊身子一僵,掌根的力道突然松开。
薛南星方才一直踮着脚,本就已经开始发麻,全靠手上的力帮她撑着,眼下陡然松开,一下失了重心。奈何腿脚发麻,根本使不上力,眼看着整个身子就要往后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