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218)+番外
明岚舒第一次见到了提问风格犀利的陈正意。他们握手问候后,陈正意忽然说:“其实我早就想见你。”
明岚舒微微偏头,等待他的下文。
“四年前戛纳《天净杀》的记者会上,你面对全世界的镜头说演员在角色面前是微不足道的。”
“您居然记得。”明岚舒莞尔。
“印象深刻。”这位文化学者镜片后的目光带着审慎和好奇:“那时我就想,这个女孩要么是真的纯粹,要么是极懂分寸。无论是哪一种,都值得好好聊一次。”
午后的阳光慵懒,春风带来草木的清新自由流动。不知不觉中,陈正意与明岚舒聊了三个小时。
从她童年学习舞蹈,到她踏入娱乐圈的机缘;从她第一次在镜头前的顿悟,到她被全网黑时的崩溃。陈正意的提问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不疾不徐,却总能切中最深处的情绪。
对谈进行到三分之二的时候,许绍恒来接明岚舒回家。
田小田在前面引路,带他穿过开放式办公区。原本键盘敲击与讨论声交织的空间,在他踏入的瞬间骤然安静,几个新来的实习生甚至僵在了原地。
尽管他不是第一次来工作室,可是每次现身仍令人屏息。他倒是没有刻意摆架子,但大家很憷那种久居上位沉淀出的气场。
田小田两手拎起印有璞悦LOGO的口袋,大声:“许总请大家下午茶。”
“谢谢姐夫!”不知哪个胆大的开口调侃,办公区顿时爆发出此起彼伏的欢呼。
许绍恒唇角微不可察地扬了扬,脚步却未停。当他走进后院时,听到陈正意正云淡风轻地抛出一个尖锐的问题。
“你二十六岁拿到威尼斯影后,事业正处在最自由的阶段,可以选剧本,可以尝试任何角色。但你在这个时候突然结婚,尤其嫁入一个复杂的家族。这种选择,听起来像是一种对自由的放弃?”
许绍恒蓦地停步。恰逢一阵风起,身边的海棠树簌簌落下花瓣,他却浑然未觉。
“自由不是只有一种形态,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决定结婚,是在选择另一种自由。”明岚舒轻轻放下手中的茶杯。
说这话时,她全然不觉海棠树下的男人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她只对着陈正意认真解释:“当你有足够的安全感时,反而能更无畏地去冒险。拍第一部电影的时候威亚故障,我差点坠崖,是我先生在悬崖底下接住了我。后来的很多艰难时刻,也是他陪我一起渡过的。”
随即她有些羞赧地笑了笑:“演员的工作充满很多不确定,对我而言,他就是那个无论发生什么,永远都会接住我的人。”
这是明岚舒首次公开谈自己的感情。陈正意注意到她在说“我先生”这三个字时,眼底是藏不住的温柔。
陈正意饶有兴趣地问:“你这种‘交出自己’的姿态与你过去被舆论伤害的经历截然相反。当年那场网络暴力中,你展现的是近乎倔强的防御,而现在......”
他意味深长的停顿住。
明岚舒点头:“正因为经历过风暴,我反而更明白外界的评价永远无法定义我是谁。这世上不存在‘不被议论’这个选项,与其纠结别人怎么想,不如问自己对现阶段是否满意?我的答案是肯定的。至于将来——”
停顿一息,她说:“其实今天我和我的经纪人刚做了决定,未来不再接拍动作戏。”
当她宣布了这个决定,除了柏原,在场男男女女的眼里都是惊诧。
业内都说明岚舒是国内难得的刀马旦,动作戏也为她打开了好莱坞的大门。何以现在要放弃这个优势?
陈正意也觉得突然:“但去年你在威尼斯接受采访时,还说拍动作戏很有成就感,期待有新的挑战。”
“身体原因。这些年拍动作戏落下不少旧伤,尤其拍《寻隐》时颈椎错位,到现在低头太久都会头痛,医生警告再受伤很危险。当然也因为......”
明岚舒语气依旧平静,耳垂却浮上了薄红:“我有要小孩的计划。”
“可是公众对女演员的期待是专注事业,而生育会带来职业的中断,”陈正意语气温和却切中核心:“在女性主义话语盛行的当下,你不担心被解读为娇妻吗?”
明岚舒沉吟了一下,反问:“真正的女性主义,难道不是允许女性自由选择成为母亲而不被审判吗?我想要小孩,不是因为谁的要求,而是我真心期待去爱一个生命,也相信自己能做好这件事。”
听完明岚舒的回答,陈正意了然地笑了。而原本还眸光含笑的许绍恒,却微微蹙起了眉。
关于生育这件事,没在许绍恒现阶段的计划中,他们也从未正式讨论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