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神的不正确姿势(出书版)(2)
「那为何拘不了我的魂?」
「有人对你施了咒,将你的魂定在这副躯壳里。」城隍恨恨地道。
凤巡微怔了下,喃喃自问着,「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舅舅割伤了他,放任他的血一直流,再将他的血呈给父皇饮下,而后,父皇驾崩了,他被指控说弑君,被押进地牢折磨,却也因而发现自己变成了不老不死的怪物。
有本事下咒的人,唯有他身为天官的舅舅。
可为什么……为什么要让他变成不老不死的怪物?难道是怪他的出世害死了母妃,舅舅借此报复?
「你无须胡思乱想,横竖你再给我一点时间,我总会想出法子。」城隍如是道,竟然是好声好气的跟凤巡商量。
「真有法子?」
「难不成我一个阴司官会连个天官的咒都解不开?」城隍冷冷扫他一眼。「不过,你得要答应我,不准再胡乱杀戮,扰乱人世既定命运。」
「那有什么问题?我的目的只是要阴差拘我的魂罢了。」
「你就不怕他日你魂归地府时,得要为今日的杀戮付出可怕的代价?」城隍阴沉着眉眼,眸子像是要烧出一团火。
凤巡笑得无所谓,「再可怕……也不会比现在的日子可怕。」
这人世间里的人何其多,他却无法融入,也受不了独自一人,这种渴望、期盼又惶恐的滋味如同火焰般一再焚烧着他,他已经受够了。
城隍注视他良久,半晌才道:「咱们一言为定,要是敢反悔者,任由对方差遣。」
「有意思,就这么决定。」只要能让他死,他不介意多等待一段时日。
凤巡有了期盼,笑亮了眸子,见城隍要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要是违约,总得有名有姓才能讨债,是不?
「苏破。」他回头道,眸中藏着悲凉。
「我记住你了,苏破。」
回忆在脑海里回荡着,教凤巡笑着张开眼。
真是难得了,都几百年前的事,今天居然莫名梦见。
那时,因为认识了苏破,他难得的有了一个可以往来的朋友,教他熬过了一段无趣的日子,可后来也不知道怎地,苏破突然不告而别,毁了两人的约定,直到去年,他又凭空出现,毫不客气地在他胸口挖出了个洞。
抚着胸口,凤巡觉得那早已痊愈的伤仿佛还隐隐作痛。
虽说当初苏破那么做是为了帮他寻回表妹,要拿他的血为引,可取血就取血,有必要一出手就这般狠?也不想想是他毁约在先,都几百年不见了,碰头了都不需要解释?反而还恶劣的对待苦主。
下回再撞见他,非要他好看不可。
暗自打算着,凤巡翻身坐起,这才瞧见身旁竟睡着名小倌,教他微扬起眉。
完事后,小倌通常不会留在他房里,这人是何时进了他的房,他压根没发觉,而且……瞧着小倌面上的死气,约莫已经死了两个时辰左右。
这是怎么着?
凤巡径自起身整理装束,外头突地传来脚步声,紧接着房门被砰的踢开,一行人冲进房内,他懒懒睨去,一双像猫眼般泛着荧光的眸扫过入门的几人,那几人就突地顿在原地。
凤巡着好装后,大大方方地从几人身边走过,而这几人好似没瞧见他,任由他离开。
「爷要回宅子了?」倌馆外,一名身形高大修长的男子询问着。
「不,走走。」凤巡摆了摆手走在前,男子则是离个三步跟上。
旭日初生,走在大街上,街边的店家已经开始开门营生,更有小贩穿梭路边,愈往东市走,人潮愈是熙来攘往。
流丽日光底下的街景恁地鲜明,一个个的人与他擦身而过,他却恍惚了起来,不解他身在何处,怀疑自己到底是谁。
他存在着,却又与这世间毫无牵连,既是如此,为何他还存在?
「凤爷!」
一把爽朗嗓音将跌进阴郁中的凤巡拉回,他回头,就见一抹白色身影来到面前,他神色还恍惚着,像是一时间想不起那人是谁。
他与这人世间毫无瓜葛,除了他一手扶持的皇商冯家,又有谁会知道他?
「凤爷身子不适吗?」晏尽安打量他的神色,小心翼翼地问着。
凤巡涣散的视线缓缓集中,落在那张清秀的面容上,徐徐扬笑,「许久不见,晏编修。」
「凤爷这般唤我,岂不是折煞我了?去年要不是得凤爷相助,在下哪能入朝为官?」晏尽安朝他施礼,眸底是满满的感激。
去年他赴京考春闱时,盘缠遗失,正愁着没处可住,要不是得凤爷相助,他真不知道这春闱要如何考,如今能够及第进翰林院,可说是凤爷的功劳。
「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若是你每回见着我都要如此感激一番,我心里可别扭极了。」凤巡笑说着,细细打量他那一身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