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还有个小名叫郁桃,听说本名和小名都是母亲翻古籍里的爱情诗取的——‘青青子衿悠悠我心’,‘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能听出来吧……那时候我母后父皇都还年轻。新婚燕尔,有过一段琴瑟和鸣的幸福日子。”
“大哥就是在他们最幸福的时候出生的,所以母后对他一直很偏心。”
“还记得小的时候,她从来不肯抱我,却总是在花园里拥抱和亲吻大哥。”
“……”
郁危明是三皇子。
二皇子则是宠妃所生。宠妃的出现,生生打碎了帝后之间曾经爱情和忠贞的种种承诺。才会大皇子的名字还是你侬我侬的子衿,到了三皇子这里,却突然成了清醒冰冷的危明。
“‘无危明以安位,秖居逼以示专’,意思是预见危乱的明智。”
“但其实,至少生下我后三五年的光景里,母亲还是一度对父皇心存幻想。”
毕竟,她曾拥有那个年轻抱负、光芒万丈的帝国太阳。始终不肯接受他突然疯了的现实。
“可后来,先皇越来越颓靡无道,母后也绝望了。”
对先皇幻灭后,皇后就把爱转头全部倾注在了大皇子身上。只可惜,这份爱很快过了头……
皇后根本不是把大皇子当做儿子来爱,而是当成了自己的所有物、丈夫的替代品——
但那时候的郁危明还太小,什么都不明白。
他被孤零零被丢在一边,时常懵懂又艳羡地眼巴巴看着花园里满是玫瑰花,母亲充满爱意地拥抱大哥,满是柔情地一点点亲吻他的唇角和脸颊。
皇后用尽一切方法,表达她对长子汹涌的爱意。
甚至不惜用惨烈的区别对待,来体现那份爱的独一无二。她对郁子衿有多宠溺迷恋,对郁危明就有多泾渭分明地嫌弃、冷落和不耐烦。
小小的皇子不被允许跑向她,奶声奶气地唤她妈妈会被丢来冰冷的眼神,拉她裙角更是会被扇巴掌。
导致郁危明对“爱”的概念,从小就是混乱的——
潜意识里,他永远懵懂地记得,人们爱着时,会情不自禁地用所有的柔情去拥抱、去黏腻、去爱抚,去一点点轻轻地啄。
会有华丽叮当的衣饰,鲜艳荼蘼的玫瑰花。
会有美酒,美食,无尽的纵欲享乐。
但同时也会有无尽偏激又狭隘、自私丑恶而面目全非的肮脏和伤害,就像甜美而浓烈的剧毒。
“再后来,我大哥十七岁,突然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郁子衿应该是整个家族里唯一没有继承那恶劣发疯基因的人,但一个温和善良的好人,反而无法在疯狂的世界里好好生活。
他最终没有留下只言片语,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死了。
皇后也跟着疯了。
再然后,十年战争,郁危明在战争中因擅谋常胜而逐渐崭露头角,渐渐培养起自己的势力。
“……其实,和大哥一样,我也有小名。”
“叫郁栀。”
“其实我母后在很久以前,也是个读了很多书、明艳而有趣的人。”
确实也没有规定男孩就不能叫栀栀桃桃。
50.
郁危明就这么絮叨了整整两天。
终于到了第三天清晨,怀里人醒来后稍微动了动,柔软的黑发蹭着他的胸膛,痒痒的。
“顾远泽!”
他瞬间抱紧他,目露惊喜:“你能动了吗?你的感官恢复了?”
顾远泽看起来有一点点疲惫萎靡,但平静地点了点头。
郁危明如临大赦,一颗心终于缓缓放下来:“太好了,终于了没事了!很害怕是不是?怪我不好,没有事先想到……”
他抚着顾远泽,无比自责。
半晌,又不确定地继续问他:“真的都恢复了?没有哪里难受吧?顾远泽,你确定认得出我是谁吗?”
“嗯,郁栀。”
“……”
“……”
郁危明:“可医生说,你之前那个状态,应该是听不见我说话的。
顾远泽:“一开始,是有一会儿……”
“也有些,怕。”
“但后来就,多少能,听见一点。”
郁危明:“……”果然不全信齐绍洲那个家伙是对的,还好他从头到尾陪着他了。但同时亦免不了脊背微微发热,终于反应过来什么叫家丑不可外扬。
他全家外表光鲜,实则全是疯子。
现在顾远泽全知道了。
“……”
郁危明垂眸沉默,片刻后,干脆直接自暴自弃地吻了上去。
新皇也是懂破罐子破摔的,反正他这段日子对司令官所做的……也难以留下什么好印象。算了。
“不许躲。”
清晨的花房里,空气淡淡带着露水的玫瑰香。
郁危明强硬搂住司令官,或许是这些天很多混杂的激烈情绪终于落地,他撬开他的唇舌,肆无忌惮地索吻。眼神渐渐变得晦涩幽暗,喘息着胡言乱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