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看看这个世界的边界在哪儿,政儿有很多时间可以等,但咱们等不起,我们需要更多的人,越多越好。”
思庄明白这个道理,她问:
“我带一批商队过去吧?百家学说弟子也要,顺路能传播点我们的思想,帮当地百姓解决实际问题,顺道宣扬一下林先生的恩德就更好了。”
当然,对思庄而言,重点是最后一条。
但此行对其他人同样意义重大,将岭北文化思想传去岭南,是此前朝廷没有做到的事,军队没有做到的事,有多艰难可想而知。
不论成败都将名垂史册。
有多少人争着想去,便有多少人不想去。消息传出,七国商人和学派弟子蜂拥往桃村赶来。
里面难免混入各国王室之人。
但连嬴子楚都来了,还是让林评稍显意外。
嬴子楚对如今的桃村,如果非要用一个词形容的话,那就是土包子进城,比当年刘姥姥进大观园也不差甚么。
当真是看哪都觉得新鲜,连卫生间的抽水马桶也能反复玩上几十次,最后被嬴政无奈的提醒:
“河水要引到高处的蓄水坝并非易事,每天有专门的几百个人特意为此忙活。水资源珍贵,不该如此浪费。”
嬴子楚将一本正经的小人儿高高举起,挠他的胳肢窝,笑的别提有多畅快了:
“好小子,先生将你养的真好!”
即便在自己身边长大,也不能保证孩子会有如今的眼界和手腕。
关键这孩子在战争中长大,每日处理的都是灾后重建,见识的都是人心险恶,又去战场上历练,小小年纪亲自杀过人,亲眼见识过战争的残酷,却心里没有半丝阴霾。
当真是好极了。
连他都感到有些可惜,先生如此会带孩子一人,却至今不曾婚配,未诞育子嗣,实在是一种浪费。
嬴政和父亲相处,按理说本该有些陌生和不自然的,自从嬴政记事起就没见过父亲的样子。
但因为父亲经常让人给他送东西,先生还叫人去咸阳城画了父亲的画像回来,又送了自己的画像过去,父子两个时常通信。
可以很负责任的说,这对父子对彼此的熟悉程度,远比嬴子楚和父亲安国君更高。
嬴异人几乎在嬴政身上倾注了作为父亲所有的感情,连儿子尿床的轶事也能快乐的看好一会儿。他清楚知道儿子每一个成长瞬间,虽然不在嬴政身边陪伴,却比世间九成九的父亲给与了儿子更多的关爱。
在这一点上,嬴子楚由衷的感谢先生。
是先生成全了他,也成全了政儿。
嬴政带父亲去他的院子,用很理所当然的语气道:
“日后您就跟政儿一起住罢,这里当初建的时候,先生就特意叫人留了您的房间。摆设还是按照您的喜好布置的,您去瞧瞧可有需要换的?”
小院并不算大,却处处透露着生活气息。
院中的树下有秋千,书房里有沙盘,书架直通屋顶,摆的又满又整齐。桌椅和沙盘都是刚好适合嬴政的高度,墨淀是小老虎模样,书桌上还摆着一盆造型可爱,嬴子楚说不出名字的植物。
寝室内床褥都不大,床帘上绣着肉包咬藤球的样式,绣工精致,绣样别出心裁,大脑袋,圆圆的身子,比例完全失调。可嬴子楚只需要一眼就能认出那是肉包,旁边扔球的孩子,便是政儿。
地上还有一架精致的摇摇马。
看得出先生并没有照着王公贵族家中,一板一眼养孩子的方式,用规矩束缚政儿。
可政儿在人前的礼仪并不差甚么,在私底下,却有秦宫内孩童没有的天真快乐。
嬴政带父亲站在二楼,指着隔壁有好大一片绿植的院子道:
“那是阿姊的院子,阿姊还在长平,月底会回来对先生述职。算日子再有三日,那时您便能见到她啦,不过阿姊不在,我们不能擅自进她院中闲逛,她不喜旁人不经过她同意就动她的东西。”
“先生除外。”
但是先生也不会轻易进阿姊的房间。
嬴子楚眼神更复杂了,这两年关于月姮的消息他收到了许多,那孩子之能耐,堪称一郡郡守,等年长几岁,心性更加沉稳了,入朝做丞相也是使得的。
她的好谁看不见?各国国君没少给他送信,都想通过他这个阿父,为他们家的孩子求娶月姮。
他也私下去信问过月姮的意见,月姮的态度很坚决,言称:
“如今女儿大权在握,无数儿郎对女儿俯首称臣,放着这样的好日子不过,去给人生儿育女,料理中馈,然后和许多女人共同伺候一个男人,您觉得我傻了吗?”
嬴子楚很想得开,人生在世,忙忙碌碌,月姮不想吃生儿育女的苦,那就要吃同男人共同争夺权利的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