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两相顾无言,从昨夜天降甘露的喜悦中彻底清醒,再次陷入悲苦的沉默。
整个桃村,估计只有不知事的孩童们,还在光屁股乱跑,没有半点烦恼。
就在这种沉闷的气氛中,有人赶着牛车进了村,被孩童们围绕着到了思庄家,喧闹声终于打破了这份无言的沉默。
哦,思庄,是系统给自己取的名字。
林评来了精神,直接把沙发推到模型旁边,边吃早餐边观察。
桃村。
思庄板着小脸,面对从牛车下来的两人,不苟言笑。
这两人分别是马服君家中的门客毛遂和仆从,经常与思庄打交道,见状也不以为意——整整两年,他们就没见这位女娘笑过,别说他们,就连面对他家公子和夫人,思庄女娘也是面无表情的。
据传,她打从出生便不会笑。
下仆从牛车上往下卸货,都是些日常能用到的油盐酱醋和布料衣裳鞋袜,以及治疗内伤和伤寒的药材,并两大捆干柴。
毛遂弯腰在思庄面前,恭恭敬敬道:
“女娘,我家夫人听今早进城的人说,才知晓桃村昨夜下雨,忧心您这里日常不方便,叫我们先送些应急。等这段时日王宫大宴结束,她再带着括公子亲自上门拜访。
另外,夫人还交代了,知道您爱清净,希望您有空去邯郸城小住,家里专门给您准备的院子一直有人在打扫,清净雅致,十分有利于您养病。”
思庄脸色还是蜡黄的,瞧着便是久病未愈的模样,尽管她五官精致,恰到好处的美人坯子,多一分则肥,少一分则瘦,可被病气所染,让这份惊艳大打折扣。
一开口语气也是冷冰冰的生硬:
“叫夫人不必过于自责,我这病和她无关。”
毛遂心说,怎能无关呢?
好端端的一个剑术天才,两年前才将将十岁,便能从上百匪徒中,单枪匹马救下自家夫人,那可是他亲眼所见,何等的惊才绝艳?
毛遂长这般大,他的所见所闻中,思庄女娘的剑术,当属第一!
他都不敢想象,等女娘成年,该有何等成就!
可惜那一战之后便受了重伤,夫人遍请赵国名医,也只能勉强做到如今地步。
瞧瞧女娘这蜡黄的脸色,弱不禁风的身板儿,哪里还有当日英姿?
若说不是那一战留下的重伤,毛遂简直无法想象,谁能在赵国无声无息,将女娘伤至如此!
可女娘性子要强,不愿成为旁人的拖累,拒绝了留在赵家的请求,选择独自一人定居在小小桃村,还不要夫人送的下仆侍奉,凡事亲力亲为。
其品性叫毛遂自叹弗如。
思及此,毛遂痛心疾首道:
“女娘,您不仅是夫人的救命恩人,也是我毛遂的再生父母,没有您,便没有今日的毛遂,还请您勿要如此生分,有何要求,毛遂定万死不辞!”
思庄抿抿嘴,她当初救马服君赵奢的夫人,是顺手的事。虚弱也只是连通两个世界后,能量耗尽而已,和受伤无关。
但现在说真话没人信,有种太监上青楼的无力感。
只能闷闷的吐出一句:
“好意心领了。”
毛遂心下叹气,女娘还是如此生分,叫人好不伤心。临走前,还是十分体贴的关心道:
“听闻村民对您十分关照,如今恰逢天降甘露,可以补种,错过农时补种虽会减产,但能勉强填饱肚子。想来这两年村民家中已无粮种,可要夫人着人送来?”
毛遂是个人精,深怕思庄小小年纪,孤身一人,住在村里被人欺负,尽可能将做人情的机会留给思庄,让思庄收买人心。
思庄正想摇头,林评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拒绝他!”
显然,这声音只有思庄能听到。
“谢过先生好意,此事我自有主意。”
毛遂知道她主意正,于是也不勉强,只不放心的叮嘱:
“说句不怕得罪女娘的话,您如今手无缚鸡之力,独居在此着实令人忧心,不若再考虑一番夫人的建议,搬去邯郸城居住。即便不住在赵家,在城中赁个小院也比此处安全呐!”
思庄还是那句话:
“我并非独居,家中还有一位兄长在外游历,会时常回家,我们兄妹二人自有照应,无需为此忧心。”
毛遂露出看透一切的了然眼神。
若真有甚么兄长,怎会两年不见踪影?夫人还亲自令人去查,却没得到任何有关那人的消息。
可见所谓的兄长,是女娘杜撰而来。
理由他都想到了,一为在外人面前壮声势,二为避免家中无男丁遇到的麻烦,三嘛,才是婉拒自家夫人好意的借口。
思庄要知道毛遂的想法,定然要夸他会揣摩人心,想法简直与她不谋而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