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生倾城(14)

“哦？他的儿子？”声音显得有些惊奇，却依旧淡然。

“他死了。死在你的丈夫手上。”君亦晟步步前行，嘴里答话。铜镜前，是一个女人的背影。虽然只是一个背影，却也美得让君亦晟都不得不瞪大了眼睛。

太后不再敲木鱼，而是倚在软榻上，慢慢的捻着佛珠，莫冰柔安静的坐在旁边的小椅上，像是一对共享天伦的母女。

“你娘很美，美到让男人倾心，女人心碎。可即使别人再怎么嫉妒她，她依旧还是那么美。”太后缓缓的说着，像是在讲一个故事。莫冰柔只是温顺的听着，全然不像是在听她娘亲的故事。

“当我第一眼看到她，我便后悔了。后悔我为何会是一个女人，更后悔我为何是一个女人的同时会看见她。她的美，足以让任何一个女人低下头。包括我。”

“那时她并没有看到我在看她，或许，看她的人太多，她已经不在乎多一个女人了吧！”

“她就那么独自在露华浓的高台上跳着舞，旁若无人。”

“她的周身绸带飞舞，她在其中宛若凤凰。就是那一曲百鸟朝凤，让当时在场的所有人都沉醉了，即使是女人。”

君亦晟就那么站在她的身后，感受着她身上冷漠的气息，突然想起了那个女人，她的身上，似乎也有这样一般冷漠的气息呢！

“你是说？君鸿死了？他是你父亲，你难道就一点都不悲伤？”

“何必呢？父王和父亲，并不只是一个字的差别。”

“你真的很像他呢，一样的冷漠！”

“为什么不走？”

“走？我如何走的了？我能到这个冷宫里来，已经很费力气了。你让我如何走？”

君亦晟慢慢的看到了女人的裙下，没有鞋子，甚至，没有脚！

她竟然没有脚！这个舞技无人能敌的女人，竟然没有脚！

“你……”君亦晟说不出话了。

“对，你没有看错。这，可是你母后的杰作呢！”

太后轻轻挪了挪身子，让自己靠的更舒服些，手里依旧捻着佛珠。

“之后不久，陛下始终忘不了露华浓天台上那个舞姿优美的女子。终于忍不住思念的陛下，他动手了。陛下再一次去燕国寻找那个女子的时候，她已经成为了燕王的妃。冷妃。”

“陛下毫无顾忌，直接向燕王提出来，他要那个女人，只要那个女人就好，否则，央国便要向燕国进兵。那时候的央国兵力远胜现在，燕王自然不敢说什么，哪怕明知道这是绿帽子，也只好戴了。”

“只是没想到，那个冷妃却说，她愿意来央国伺候陛下一年，如果一年后，她仍未有孕，那陛下就必须送她回去。陛下已经被她的美迷昏了头脑，想都没想便答应下来。哪怕只能得到她一年，也满足了！一年，陛下自信足以使任何一个女子身怀六甲。”“可是陛下却忘了一件事。冷妃，出身青楼，她若是有心，她随便便有一百种法子，使自己不受孕，哪怕是夜夜交欢。”

“果然，一年期满，太医诊脉得知，她未曾有孕。陛下无奈，只得下令送她回去。”

冷妃慢慢的撩起衣袖，只见雪白的玉葱般的手腕之上，却布满了可怕的疤痕，沟沟壑壑，令人作呕。君亦晟哪怕是个男人，见了这样的一副场景也忍不住了，几乎既要呕吐出来。

“很难看是吗？不止这里，我的身体上，到处都是这样的呢！”冷妃的声音依旧淡然，似乎说的不是她自己而是别人一样。君亦晟已然无法说话了，全身都是这样的？那……他实在不敢想。

冷妃慢慢转过脸来。君亦晟觉得自己无法使自己转移视线了，那是怎样一张脸啊！眉若远山，肤若凝脂，如莲般出淤泥而不染，又似九天仙子下凡尘，他甚至觉得，这世间任何的字句，都无法表达眼前这个女人的美。

冷妃并不介意君亦晟这样看她的目光，也或许是早就习惯了吧！她只是轻轻的放下衣袖，指若兰花，动作轻柔优雅。

“那日我依旧在露华浓的天台上起舞，跳我最喜欢的百鸟朝凤。只有在舞蹈的时候，我才能忘记自己，忘记身份，忘记我是个玩物般的青楼女子。尽管，所有的人都说我很美。只是我不知道，那日，我的厄运便来了。”

“一个巡城的士兵发现了我，捉了我去，献给了燕王。于是我便成了燕王的妃。”

“尽管我一夜之间从一个低贱的青楼女子成了宫里的妃，可是所有的人依旧看不起我，我只这一张脸，便一步登天了。王后对我，也是如此，甚至更甚。燕王对我极好，甚至专宠我，可是我却并不快乐。我要的，不是这个。我只愿得一心人，白首不分离。可是我知道，因为我的身份，是不可能实现的。所以，我从来不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