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生倾城(33)
“泪水潸然下,夫君又离家……”
院落里月光皎洁,歌声婉转凄迷,若梅花飘零,一阵阵,传入贝如容的耳中。
“待得那燕归来,泪已干,憔悴人儿我独在……”
院子西角的假山石上,一男子幽幽而坐,发丝随风飘舞,举头望月,宛如一具石像,又像是原本就在那里。
望着那一抹披了一身月光的身影,贝如容心跳越来越快。她一步一步,艰难的挪动着……
那个人……
不可能!
石上坐着那人却幽幽叹了一声:“衣带渐宽终不悔,伊人却……”这却是一副好听的男子嗓音。
贝如容顿时如遭雷击,砰然倒地。
多少年了,他的声音,一点没有变……
假山石上那一抹身影动了动,没有回头,只是淡淡道:“姑娘,主子们都睡了,走夜路小心些,莫要吵醒了主子们受罚。”
“启健……”
那一抹身影再度动了动,转过脸,月光下,是贝如容淌满泪水的脸。
“启健,你不认得我了吗?”贝如容向着那抹恍若虚无的身影伸出手。
“小姐?容儿?”假山石上的身影就那么在上面站起来,立在夜风中摇摇欲坠。
“启健……我……”贝如容喉头哽咽,说不出话来。
“容儿……”身影翻身跳下来,扶起倒在地上的贝如容,用力的捧着她的脸,迎着月光,一遍一遍的看,怎么也看不够。末了,一把将她揽进怀里,声音都在颤抖:“容儿,这么多年,我中于找到你了!”
贝如容伏在他的肩头,什么都没有说,也说不出来。她此时只想痛快的哭出来,只要让她哭出来便好。
天意吗?她方才在想着她,他便出现在她面前了?还是,她在做梦?
如果是梦,她宁愿永远都不要醒……
她用力的哭着,用力的抱着,生怕这得来不易的梦从怀中溜走……
这个梦中,她哭着笑了……
次日,贝如容醒来已是日上三竿,因着莫冰柔免去了众妃嫔清晨的请安,是以后宫中妃嫔个个慵懒无比,睡到太阳高照时醒来很常见。贝如容伸手挡了挡刺眼的阳光,总算让眼睛适应了这新一天的光亮。回忆起昨夜“真实的梦境”,贝如容莞尔一笑,梦总是梦的,再像真的,也变不成真的,倒不如忘了干净,日子还是要过。
梳洗过后,已经接近午时,也懒得用膳,只用了点昨日五儿送来的小点心。有小丫鬟送上戏折子,问她要不要点洪家班的戏。贝如容这才记起昨日洪家班的事来,便接过戏折子随手翻了翻,却被几个字眼吸引住。吩咐了小丫鬟几声,小丫鬟应声退下,不多时,便领了班主洪山进来。
“洪班主,本宫虽不怎么喜欢听戏,但王后娘娘盛情难却,本宫今日便点一出望夫归罢!借点福气,望陛下能多来本宫这里几次。”贝如容慵懒道。
“嘿嘿,这个娘娘客气了!娘娘要点什么,派人吩咐草民便是,怎还用这么麻烦,亲自告知草民呢!既然娘娘想看望夫归,那,草民这便去安排,这便去安排!”洪山堆着满脸的笑,恨不得把鼻子眼睛都堆到一起去。
“等一下,这望夫归,是班子里的人作的?”
“是啊是啊!草民这几年交好运,捡了一个好角,这才名声大噪,这曲望夫归便是那名角所作。娘娘真是好眼光啊!”商人便是商人,得机会便夸大其词。
“名角?叫什么?”
“叫如官。”
贝如容皱眉,如官?
“本宫知道了,洪班主,快去准备吧!”
洪家班的速度真不是盖的,不多时,戏便开场了。
只见一素衣妇人,坏佩叮当,满面愁容,步履摇曳上得台来。却又不开口唱,提一手帕,边拭面做流泪状,边向远处张望。
如此好一会,终于开口了。
这一唱,贝如容全身都僵了。
“整日里,凭栏翘首待……只盼,盼得那夫归来……”
不会的,不肯能!她怎么会唱昨晚我梦里的曲子!贝如容抓着帕子,指甲陷进手心里,却丝毫不觉疼痛,满脑子都是昨夜里那个“梦境”。
台上一曲终了,洪山上前行了个礼请示道:“娘娘可还要点别的曲子?”
贝如容只是盯着台上的妇人毫无反应。
洪山又唤了一声:“娘娘?”
贝如容终于回过神来:“哦,还有事吗?”
洪山愣了愣:“娘娘,可还要点别的曲子?”
贝如容喘了口气道:“不必了,就这个,再来一遍吧!”
“草民遵命!”洪山领命去了。
贝如容却又想起什么,出声唤道:“洪班主!”
“娘娘直呼草民姓名便是!娘娘还有和吩咐?”洪山又倒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