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灯向晓(32)+番外
谷湘闻言一惊,看清来人后,咧着嘴礼貌同她打了声招呼。
而后,左右手各拿了一个铁罐子,问:“外头这么多领导,我是泡茶呢?还是冲咖啡呢?”
这话听着耳熟,连沈苓也跟着一愣,谷湘眨眨眼,视线落在沈苓脸上,发了好长一个呆,眉毛蹙起小山丘:“这位是?”
向晓“唔”了声:“我朋友,沈苓。”
“沈苓?沈苓……”
谷湘忘了礼貌,鹦鹉学舌似的喃喃叫了几声,而后嘴唇一碰,轻声叫了句:“小姐……”
“湘儿!”
“哈?”
说话间,身后一声失措喊叫,众人转身,对上阿裴一双婆娑的眼。
中央的谷湘见着她,脑袋不自觉一歪,谁想阿裴竟冲上来将她一把抱住,好似在抱着什么失而复得的宝贝。
湘儿虽诧异,却不排斥。待对方哭够了,才缓慢撤开手,疑惑道:“你是……”
“我原本是来寻她们的,和她们道别的。”阿裴看着向晓和沈苓,抬起手背抹了把眼角,转而收回视线:“不过遇到你,我便不走了。”
湘儿直勾勾望着她,虽然面生,心里却一阵儿酸,鼻翼小巧地抽了抽,两行晶莹滚落下来。
阿裴一下一下摩挲她的手背,眼含泪光笑着说:“湘儿,我的来历,我的归处,以后慢慢同你讲,可好?”
沈苓微微偏头,含笑和向晓交换个眼神,似是在说:瞧,阿裴寻见湘儿了吧?
……
这几日秋意越发浓了,天坛南边儿那条护城河冻了层薄冰,往日总有抱了绒的小鸭子在上头打滑,而后“扑通”一声,连滚带爬地掉进冰窟窿里。
说书人的故事,三分真,六分假。
城墙根儿下头风霜不重,百余年来,总有散学回来的儿童,买上一串冰糖葫芦,坐在说书人的梆子前头,瞪着黑眼仁儿默默听。
“话说这地方很久之前是片海,海里长着树,倘若把树干折下来烧成灰,生出来的烟味儿能让死人复活……”
说书人是个女的,姓沈,惯常穿件殷红色旗袍,同旁的戴墨镜拿扇子的十分不同,小孩们惯常叫她女先生。
故事说了一半,一个戴着瓜皮帽的小姑娘搓搓鼻子,跌跌撞撞走到桌案跟前,扬起红扑扑的小脸儿问:“女先生,你说的这树,是真是假?”
沈苓眼睫一落,目光将她拢住,抬手抚了抚小姑娘脸上的冻疮,说:“快些长大,长大后去找一个叫沈苓的,这返魂香的故事,让她说与你听。”
(正文完)
第17章 阿裴×谷湘
我叫阿裴。
我叫,陈阿裴。
只不过这世上除我以外,很少人晓得我的真实姓名,那年战乱,家里养不起我们姐妹几个,爹娘将我卖给城东沈家做下人。娘说我生得机灵,胆识也不差,若得沈家赏识,往后吃穿便不愁了。
我确实机灵,也确实得了沈云君赏识,却不见得是什么好事。八岁时,他塞给我一把短刀,并叫我忘了陈阿裴这个名字,从那时起,我便开始靠杀人讨生活了。
你知道活在血腥味儿里是什么感觉吗?
我杀过贪官、杀过商人,杀了所有同沈家有利益冲突的对手,我清楚刀刃划破皮肉的声音,晓得毒药在水里化开的声音,也习惯旁人向我苦苦求饶的声音。原以为我的心脏早已行将就木,这辈子除了做沈云君的傀儡,再做不了旁的。可是湘儿,沈家下人里头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姑娘,捧着花香,踩着溪水,似花瓣上最透明那颗露珠,轻声唤醒一个叫陈阿裴的人的记忆。她让我对生活有了新的期盼。
偏偏这期盼来得不是时候。
都说生在乱世,最忌讳的便是有了牵挂,我自顾不暇,又如何护得住她呢?
湘儿死了。
我虽亲眼见证过许多人惨死,却头一次听见自个儿心脏撕裂的声音。我那时才晓得,世上终究没有一颗麻木不仁的心,只不过还没遇见能够给这颗心脏注入血液的人。
湘儿死在她最挂念我的那年,又在我最挂念她的这年,再次醒来。
她叫谷湘,我叫陈阿裴。
我们......
“阿裴——”耳边传来一声清甜,阿裴停下正在写字的手,朝门口望去。
“阿裴,要不要送我去上班?”声音的主人扒着门框,探了半颗脑袋进来。
她还从未见过这样美的场景,周遭干干净净的,空气里都是熟悉的味道,太阳编织的暖黄从窗外洒进来,披在一个姑娘身上。
“好啊,求之不得。”阿裴合上笔盖,将日记小心收好:“等我换个衣服。”
“嗯,客厅等你。”
阿裴拉开凳子走到衣柜前,拿起一两身比划比划,又重新挂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