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去一别经年(148)

丁小婉没有焦距的目光从他脸上游离开来，飘到别处，那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然后她就笑了。

轻轻的笑，接着开始大笑，哈哈大笑，捧腹大笑，笑的几乎打跌儿，笑的连眼泪都出来了。

哭吗？她倒是很想哭。可是哭，有用吗？如果她哭死了能把罗薇哭活，那她不介意把自己给哭死。可是哭有用吗？很明显没用。

她已经不是那个刚出校门的小丫头了，玻璃心，脆弱的被训斥了一句都会哭一晚上。这些年来，她早就看清了遇到事哭没用这个事实。

哭，只不过会被人更加鄙视，眼泪就是没用的象征。

哭，解决不了任何问题，那她为何要哭？

忘记了是谁说的，哭也是一天，笑也是一天。既然哭也没用笑也没用，那为什么要哭而不是笑？

所以她就笑了。笑一笑十年少嘛！

罗薇说了让她替她好好爱他，那她可是要多活几年来完成这个救命恩人最后的遗愿，这可比哭来的实在多了。

于是她就笑，狠狠的笑，使劲的笑，拼命的笑。

她笑的欢畅了，杜威却吓坏了。

他已经失去了罗薇，他不能再失去丁小婉，即使就是出事也不行，一点点事都不可以！

可是这丫头这是怎么了？

“小婉小婉，小婉……”杜威不停的喊着丁小婉的名字，手足无措，怎么也不能让她停止这疯狂的笑。

眼见着丁小婉已经笑的快要喘不过气，杜威终于忍不住，顺着她的身体滑落在地，跪在她脚边死死抱着她的大腿，泪水奔涌的哀求她：“小婉，你别这样……我求你了……我求求你别这样……”最后只剩下呜咽，话都已经说不出来。

两人就这样一站一跪，一个笑，一个哭。

楼上有人打开窗子探出头来看，又很快的收回目光关上了窗子，这大晚上的两个神经病在这里点着一堆火又哭又笑，谁知道是不是见鬼了。

直到杜威哭到声音都已经沙哑，丁小婉才渐渐不笑了。

冬夜很安静，只有快要熄灭的火堆还在时不时发出“比、爆”的声音。

丁小婉终于开口说出了这半个月来，第一句，对杜威说的完整的句子，一句话，却又让杜威的心一沉到底。

“我要回家了。”

声音冷冰冰的没有一丝感情，就好像杜威是个陌生人，而她在说，我不认识你一样。

“不要丢下我……”杜威将脸埋进丁小婉的衣服，嘶哑的声音悲戚戚的，就像是一个被母亲抛弃的孩子一样。

丁小婉动了动腿，没有挣脱，再动，还是不行。

喉头动了动，丁小婉腮边的咬肌跳了两下，杜威听到她用从来没有过的暴怒的声音在喊：“滚开！”

心跳停漏了一拍，杜威怔怔的松开手。

丁小婉转身迈步，眼睛如同一潭死水，慢慢踱入路灯照不到的黑暗角落，消失在街角。

杜威无力的仰面跌倒，躺在了冰凉的水泥地上。

今晚的夜空很好，偶尔有几朵云彩飘过，漫天繁星一刻不停的闪烁。

有人说，每个人都是天上的一颗星，当他死了的时候，那颗星会损落。

也有人说，每个人都有一颗属于自己的星星，当他死了的时候，属于他的那颗星星就会点亮。

那么，罗薇，你的星星，现在是点亮了，还是损落了？

天上这么多的星星，哪一颗是你？还是，你已经去了我看不见的角落里，默默的注视我？

火堆已经熄灭，仅剩的火星也逐渐暗淡。杜威望着漫天的星光，渐渐闭上了眼睛。

对着星星睡一觉，罗薇你会不会来我的梦里看我……

杜威就这样在楼下睡了一夜。一大早，是被冻醒的。

丁小婉起的也很早，新的一天，阳光很好，明媚的像是要赶走所有的阴霾。

丁小婉换上一套新的工作服，淡淡的描了个浅蓝色的淡妆，将自己收拾的如同着阳光一样容光焕发。然后认真的吃早饭，开心的和丁爸丁妈道别，一路神采飞扬的去了酒店，精神抖擞的开始新一天的工作。

杜威腰里别着对讲，耳机挂在脖子上，隔着整个大堂看着丁小婉忙前忙后，丝毫没有昨晚那副吓死人的样子。

这反而让他更加害怕。越正常越不正常。

她这样子正常的不能再正常，反而就是最大的不正常。

他就这么一直盯着她看，生怕漏掉她的一个动作一个眼神儿，要是她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他好第一时间冲过去。

这样的她，让人觉得真的变得坚强了，不只是外表装的一派硬作风，连内心，也变得结实。可是为什么丁小婉这样，他看了却更加心疼？

他真的不喜欢她有事总是憋在心里，说出来总是会好一些，可是她就是不愿意和他说，就是自己憋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