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色倾城(308)
他的动作不算粗鲁,甚至可以担得温柔二字,只是显然青娘对我的恨意太重,那两个利落的耳光经过一夜仍然能让我痛得如此真实。并且因着他的触碰,脸颊再次传来尖锐的刺痛,我也因此皱了眉头。
只是我皱眉,动作却还是慢了他一步。被禁锢着只能望着他,我神经末梢还在反应中,却已经望见了他深锁的眉头。当我慢了半拍亦痛苦折眉,他轻轻叹了口气,垂下手停在我面前,等着我再次握住它。
盯着面前骨节分明的漂亮手掌,我垂下眼帘挑高唇角道:“芜苡,你这是做什么,宇曲呢?”
“他走了,也再不会插手我们之间的事。”当他漠然说出这番话,我闻到一股浓烈的酒香,他身上淡淡的薄荷香混杂在其中,便如毒药般惑人心智。
咬住嘴唇想再笑一笑,他却先行一步放下等在面前的手,向下滑行了两寸握住我依然死死握拳的手掌,慢慢、温柔、坚定的揉开了已在颤抖的它们。
当手心血肉模糊的画面展现在面前,自己却先愣了愣,而芜苡叹了口气,轻轻捏了捏我的手指,双手也分别交握住我的手掌。
“…”
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看着他坚定的神色却终究保持了沉默,任他探身把我抱出已是昏暗的车厢。靠在他温暖的怀抱,我却不能享受分毫,全身僵硬且冰凉,更做不出习惯的笑颜。
知道昨夜自己已犯下最大的错误,甚至宇曲都不愿再帮我。而他何时追来,何时换了宇曲,甚至何时回转路途。我全然不知,我竟能全然不知!!
芜苡,芜苡,芜苡!
我该怎么说,我该怎么做,你怎么能把我逼到这步田地?
能骗倒你一次已是我牺牲一切能得来的最大侥幸,而现在,不论我再说什么,再做什么,都没有用了吧?
这次你再握住我的手,我还能拿什么逼走你?我还舍不舍得,再把你推开?
回到熟悉的房间,我感慨这狗血的际遇。是否一切已是注定三生,如果昨夜我能忍住心中的念想安静等到天明离开,会不会就不用这么痛苦,至少能多些心安?
幔帐之内,芜苡把我放到床沿坐好,随即大跨步离开。再回来,手中已多了些瓶瓶罐罐与细白的绢帕。一言不发也不再看我,他把那些东西扔到床上,伸手从那堆酒坛里捞了一罐放在身旁,接着用那绢帕就着酒水慢慢擦拭起我的脸颊。
擦完后他细细抹了层膏状的东西,依旧不看我可能的神色,他换了块绢帕拿过我的手开始擦拭上边已然结痂的血渍。再次看着自己触目惊醒的手心,我在连心的疼痛中哑然无语。
时过境迁,当我们离开过往,拍拍胸脯,便庆幸着认为自己终于逃出生天。可惜那些被我们遗忘的、抛弃的过往,却永远不会轻易放开我们。总有一天,它会回来向我们讨回一切,包括它应得的尊重与关切。
就像我不知自己何时掐伤手心,我也一直没有感知到它们的痛苦。此时被他小心呵护,失去的知觉却瞬间复苏,千百倍还回我故意忽略的一切。
芜苡的动作很轻,一点点擦拭着那些粘着皮肉的血痂,我试图重拾漠然,却被十指连心的痛楚一次次折磨出声。我猜是自己变得软弱了,若是曾经的自己,怎会因这种程度的疼痛失去镇定。
无路可逃只能看着惨白的手心,我用木然的脑袋想了很多。当终于成功把自己搞糊涂,我垂眼撇了撇嘴角。
芜苡,你看你多厉害,一言不发便轻易把我逼到这个地步。可是我已经拿全部筹码拼过了,你还不放手,我再来该怎么办?
仔细擦净我手心的血痂,芜苡取过旁边的瓷瓶细细抹了层药膏,随即换了另一只手继续擦拭。外间夕阳此时已经完全消退,室内即使有烛光也慢慢暗沉下来,他却似乎浑然不觉。
我看着他,脑袋又开始痛起来,也终于先动了动,抽出被他松松握着的手掌。
默契的维持了此刻的寂静,当时间分分秒秒过去,我几分恐惧的意识到,这次的僵持,自己可能再无法等来最后的胜利。
我们之间,不论对错是非,自己却一直都是赢家。赢得多了便成为习惯,我也以为自己会永远赢下去,却忘了,得胜的唯一原因,只是芜苡每次都自愿放弃了坚持。
这么长的时间,当我已经习惯这只赢不输的赌局,自然而然忘了我们之间不公平的一切。而纵容我这么多年,芜苡显然再没有耐心陪我玩下去。于是第一次公平竞争,这次我们会得来怎样的战局?
沉默,继续沉默,持续沉默,保持沉默。
明晰自己的坚持在他面前已无任何作用,我于是放弃,开口道:“芜苡,这算什么,你明明答应过,放我离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