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狗狗,你不觉得,自从九鼎倾覆后,这片土地上生活的人,太苦了么?……”
如果这一切都是因她而起,那可真是……
罪孽深重。
范一摇叹了口气,每每想到这些,就觉得呼吸都不畅快。
她几乎不和其他人说话,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发呆。
江南渡将她的消沉看在眼中,数次想要安慰,却被凤梧劝阻。
“让她自己好好平静一下吧,这种时候我们也帮不到她什么,等她想和我们说话,自然会来找我们。”
就这样,因为范一摇的低气压,整个山海镖局的气氛也都变得很凝重,一直持续到他们抵达奉阳。
奉阳这个季节是很少下雨的,可是当他们进城时,不仅天上阴雨连绵,就连地面上的积水都要没过人的脚踝。
“哎呀,这是怎么回事,从没见奉阳下这么大的雨!”凤梧撩开马车帘向外张望,只见街上的行人都是全副武装,看上去似乎已经习惯了的样子。
终于,马车停在古旧的门脸前,范一摇下车,站在熟悉的家门口,抬头看着那写有“山海镖局”四个字的匾额,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大门上还悬挂着他们临行前写的木牌——
【出门走镖,局中无人,有事留言。】
只不过如今已经被雨水冲刷得字迹模糊。
“总镖头!还愣着干什么呀?到家啦,快点把门打开啊!”运红尘从马车里探出头,对冲范一摇喊道。
范一摇这才回过神,摸出钥匙,将门上的大铜锁打开。
这时江南渡也走过来,帮她一起解缠门栓的锁链。
范一摇侧头看了江南渡一眼。
江南渡声音温和,“一摇,回家了。”
范一摇觉得心中一暖,多日来没着没落的感觉总算是消解了一些,和大师兄合力将镖局大门打开,放马车进去。
他们才刚刚将行李从马车卸下,披着蓑衣戴着斗笠的黄探长便闻风而来。
“哎呀,你们可算是回来啦!这一趟可还顺利?”
黄探长这人的性子他们是最了解不过的,他这一来,绝对不只是为了关爱辖区百姓。
凤梧道:“能平安归来便已经算是顺利了,不求别的,黄探长,您这是有什么事么?”
黄探长笑得很无辜,“怎么,没事就不能来看看你们嘛,这么久没见你们了,我这心里惦记得很呢!”
“哦?若是没事的话,那黄探长便进来,一会儿和我喝几杯!”凤梧说着就要将黄探长往屋里拉。
黄探长连连摆手,“算了算了,今天公务在身,这酒改日再喝!”
凤梧好整以暇盯着黄探长。
黄探长终于憋不住,摊牌道:“哎,算了,也不瞒你们,我这次上门,是为了募捐款的事。”
一提到钱,凤梧总是很敏感,“募捐款?什么募捐款?”
黄探长愁眉不展道:“说起来今年也是邪性得很,你们是不知道啊,从你们离开这里,这雨就没停过。奉阳城还算是好了,听说大顶子山北边的永沛县更惨,死了不少人了,他们那边本就是一块山间洼地,这雨再这么下去,只怕要成湖了!”
“黄探长?您说哪里?永沛县?”
忽然身后有人问。
黄探长回头,不禁惊讶:“呦,这不是老罗家的少东家么,你这气色看着可是比以前好了不少啊!”
罗铮却无心与黄探长寒暄,上前几步,确认道:“探长,您刚才说死了很多人的地方,是永沛县么?”
黄探长:“是啊!”
罗铮脸色变得不太好看。
运红尘问:“罗铮,你怎么啦?”
罗铮颤声道:“永沛县……是我娘的母家所在地。”
众人一愣,运红尘拍拍罗铮的肩膀,“别瞎想,你娘她肯定没事的。”
黄探长也跟着安抚道:“放心吧,罗夫人娘家是永沛县的大户,县城里还算是安全的,遭殃的只是周边的村镇。”
罗铮点点头,可是看他神色,明显是没放下心来。
这时,山海镖局的大门再次被扣响。
运红尘跑去开门,见来人穿着兜帽雨披,便问:“你找谁呀?”
来人将黑色兜帽放下,竟是个面容端庄秀雅的女子。
“娘?!”罗铮惊呼出声,几步迎上来,“娘,您回来了!您没事吧?”
黄探长笑道:“看看,虚惊一场不是!罗夫人,你家这少公子孝顺得很,刚才听说永沛县出事,还担心你呢。”
罗夫人淡淡一笑,算是向黄探长打过招呼,然后竟是丢下亲儿子不管,径直走向江南渡,屈膝福身。
“江大掌柜,劳烦借一步说话。”
山海镖局的人都知道,罗夫人的另一层身份是异兽狰,暗中效命于江南渡,所以见到这一幕都不觉得奇怪,只有黄探长不明所以,投来好奇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