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县城的路上,多日未见的太阳终于从云层里透出来,一扫笼罩方圆数百里长达两个月的阴霾。
运红尘好奇:“总镖头,是不是从一开始你就知道了,那个李云根本不像传说中那样对媳妇百般嫌弃?”
范一摇点点头,“是啊。”
运红尘来了兴致,“咦?怎么看出来的?”
范一摇看了她一眼:“要是一个与你朝夕相处的人,每天都嫌弃你,对你不好,让你紧张到窒息,如果哪天这个人突然消失了,你会如何?”
运红尘一拍大腿:“那肯定乐死了啊!”然后立刻反应过来,“哦哦哦,我明白了!”
范一摇继续道:“云嫂看着性情软弱,随便说两句就要掉眼泪,倘若那个李云真的对她不好,只怕比普通人精神状态还要差。云嫂和你不一样,就算李云对她不好,也是她的依靠,突然这人没了,她说不定也会伤心,但绝对不会这样伤心欲绝,哭了两个月都不停。”
运红尘撑着下巴想不通,“唔……可是奇怪,既然李云对她很好,那为什么西湖村的人都在说李云嫌弃她,还说他和女人跑了?”
这时一直没说话的罗夫人冷笑一声,说了句:“嫉妒。”
范一摇颇为认可地点点头,“没猜错的话,只怕这两口子平时没少在村里人面前秀恩爱,尤其是在村里的女人面前。”
运红尘眨眨眼,容量不多的鸟脑袋似乎无法消化如此包含着复杂人性的逻辑。
罗夫人见她不明白,就拿话点她:“一个跛脚的女人,又相貌平平,嫁了个容貌英俊且百般体贴的丈夫,看在其他女人眼里,会作何感受?倘若自身的生活不甚如意,再看到云嫂被丈夫疼爱呵护的样子,又会作何感受?”
运红尘悟了,“不是吧不是吧,人心不会如此阴暗吧?人家过得好,跟她们过得不好又没什么必然联系。”
罗夫人冷笑一声,“世人多见不得别人好,我在你们山海镖局门口跪了一天,不过是和主上多说两句话,奉阳城那些人又是如何编排我的?不过就是那些人看我们家老罗处处宠我,心里不平衡罢了,所以但凡有个风吹草动,都不吝于以最大恶意揣度。”
运红尘这回算是涨了大见识,不禁感叹,“如此看来,这场水患,也算是那些乱嚼舌根的人共同造就的了。”
罗夫人`拳头捏得咔咔响,咬牙切齿道:“可气的是,明明作孽的是西湖村的人,偏偏西湖村地势高,受水患连累最少,遭殃的反而是东面的几个村子!”
范一摇看着罗夫人的愤恨表情,十分有理由怀疑,若不是大师兄在这里镇场子,只怕她此刻知道真相后,一定会率领狰一族,把整个西湖村都屠了。
鬼使神差的,她居然开始为罗夫人未来的儿媳妇担忧。
“大师兄,既然李云不是主动抛弃糟糠之妻离家出走,那这么久不回去,只怕是出了事,你看咱们应该从哪里入手调查呀?”
江南渡沉吟片刻,却没有直接回答范一摇,而是问罗夫人:“近来永沛县里有没有东瀛人出现?”
罗夫人好奇,“日本人?主上为何突然问起这个?永沛县附近矿山多,时常有日本商会的人过来开采,都是过了官方的,所以县城里的日本人还挺常见的。”
范一摇想到昨晚开山的时候,大师兄也说那些法阵禁制看上去像是阴阳师的手笔,便问:“大师兄是觉得李云的失踪,和那些东瀛过来的家伙相关?”
江南渡点头,“事情不会这么巧,偏偏是长右失去了丈夫,又偏偏在我们需要开山泄洪时遇到来自阴阳师的阻碍。”
运红尘骂道:“这帮东瀛狗,就知道他们不安好心……”
范一摇抗议:“骂人别带狗!狗招你惹你了!”
再次回到程府时,已经是下午了。
刚刚进门,程老大便跑出来通知范一摇:“范总镖头,永昌票号的人差人来通知您,说是有一张汇票需要您亲自签署!”
汇票?
范一摇愣了愣,她不记得最近有什么汇款给她呀!
她一脸懵地去了永昌票号,看到那笔等待她签署的巨额钱款,足足六万大洋,心脏都颤抖了!
险些以为自己在做梦。
直到她看到了汇款人名字——孟埙。
她这一口气差点就没提上来。
想不到孟埙竟真的信守承诺,将孟画慈的“遗产”分成给她汇了过来。
范一摇很无语。
这人是不是有什么大病,自己的钱,左手倒右手,然后还要分她一杯羹。
不过孟埙怎么知道她现在在永沛?
范一摇回程府的时候,感觉脚底都在发飘。
江南渡见她神思恍惚,便问:“是什么人给你汇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