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停在东来顺饭庄的门口,里面早早备好了桌,一张大圆桌的正中摆着咕咕冒气的大铜锅,里面的白汤已经烧滚了,桌上几大盘子羊肉卷和各色蔬菜菌子,要多丰盛有多丰盛。
沈顾拉着范一摇在桌边坐下,先让人拿来水盆毛巾。
“来,哥先给你洗洗手。”
范一摇生无可恋地任凭亲哥给自己洗爪子,无语道:“哥,你这洁癖的毛病还没好啊?”
沈顾嗔道:“哎,瞎说什么,这哪叫洁癖,这是讲卫生,你这一路走过来到处摸到处握的,手上多脏啊。”
站在沈顾身旁的汉子笑道:“小姐,您是不知道,我们沈爷这些年好多了,您瞧,坐下之前都没擦椅子!”
这时江南渡他们也陆续进来,沈顾好歹没再将众人视如空气,起身客气打了招呼。
“我瞧这位小姐眼生,是你们的新镖师?”沈顾一眼注意到运红尘。
范一摇点头:“嗯嗯,我们招的夜班镖师,她是苍鹤。”
沈顾笑了笑,很是谦谦君子风度,“第一次来北平吧,欢迎你来玩。”
运红尘老脸一红,花痴病犯了,顿时将刚才的满肚子牢骚全部抛至九霄云外,只知道傻笑。
沈顾似是突然想起什么:“说起苍鹤,我最近倒是见了一家人,也是苍鹤。”
运红尘一愣,“怎么可能?据我所知,如今在人世间幸存的苍鹤,就只有我们一家,除了我,就只有我爹,我娘,和我妹妹。”
沈顾回忆了一下:“你妹妹……是不是叫运流年?”
运红尘彻底惊呆,“啊?怎么,怎么他们也来北平了啊?”
沈顾笑道:“自然是因为排到他们了,一个月前我们这边派人发了通知,说起来那个地方还真的难找,是个沿海的渔村……”
范一摇听得云里雾里的,追问:“哥,你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排到他们了?”
“说起来,是哥对不住你。”沈顾看向妹妹的目光满是歉意,“是这样……”
然而沈顾还没来得及开始说,便听见包间门口有人叫范一摇。
“范总镖头?”
虽然来过几次北平,但是能在这里碰上认识自己的人,也算是稀奇事。
范一摇回头,看到一个留着花白短发穿着青色长衫的小老头,一时间竟是有些茫然。
老头见范一摇转过身,神情激动:“哎,真的是你,我还以为是我老眼昏花,认错了人呢!”
“您是……?”范一摇真的脸盲啊。
老头指了指自己:“不记得我啦?燕京大学的魏教授啊!飞天塑像?”
“哦哦哦,哦哦哦原来是您啊!”范一摇想起来了。
魏教授显然很高兴范一摇还记得他,嘿嘿笑着,眼角鱼尾纹都加深了。
“沈爷,原来您认识这位范总镖头?”魏教授身后一位青年突然开口。
范一摇看过去,觉得这人有点眼熟,终于想起来,好像当初在沪城火车站碰到魏教授他们的时候,这个青年跟她说话还脸红来着。
沈顾显然是认识这青年的,佯装生气,“吴运谦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她可是我亲妹子!”
叫吴运谦的青年显然也非常意外,随即红着脸连声道歉。
魏教授这时认出江南渡,不禁惊讶:“您是……钟先生?”
范一摇反应过来,当初大师兄以钟先生的身份高调参加拍卖会,怕是被守在亨氏德门口的魏教授看到过。
知道大师兄不喜钟先生的身份外露,范一摇便道:“其实不是啦,这是我大师兄江南渡,山海镖局的大掌柜,当初我们为了弄来那樽飞天塑像,我大师兄迫不得已才谎称自己是钟先生。”
“原来是这样……真是多亏了诸位,让国宝得以留在故土。”
魏教授冲范一摇和江南渡抱了抱拳,然后笑呵呵道:“我之前不知道范总镖头是沈先生的亲妹妹,还乱打妄语,说要等你来北平请你吃铜锅涮肉看皮影戏!如今看来这铜锅涮肉是不用我请了,沈先生与天下第一戏楼的东家也相熟,想必这皮影戏也轮不到我来请,不如……改日就邀诸位去燕园转转吧?”
燕京大学名闻海内外,燕园内的未名湖更是十分有名的景致,可惜范一摇天生不是读书的料,对此兴致缺缺。
倒是凤梧眼睛一亮,“啊,那可真是多谢魏教授了!咱们择日不如撞日,约定明天如何?”
魏教授:“这位是……?”
凤梧挺胸,一手一个揽住大小徒弟:“这是我的大徒弟和小徒弟,我是他们的师父凤梧,也是山海镖局的东家,叫我凤老板即可。”
魏教授笑道:“凤老板,那咱们就约好了,明日一早,我便在燕园东门口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