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大掌柜是爽快人,不知道咱们要怎么喝?”沈顾问。
江南渡理了理喜服下摆,稳稳坐下,道:“你们任凭是谁,每喝一杯,我跟一杯,沈族长以为如何?”
沈顾冷哼一声,“江大掌柜未免有些托大了吧?”
江南渡却只是抬抬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异兽相比于阵法师,本就更加遵循天性,全都看热闹不嫌事大,最开始还有几个脑子冷静的劝说,可是一看江南渡那样笃定的样子,也就不再下场了,瓜子花生抓起来,清酒小菜吃起来,等着看一龙单挑群犬的好戏。
天狗一族今天来了四十多人,车轮战和江南渡拼酒,十几轮过去,一些酒量不好的天狗舌头发僵,脚底发软,被人抬下去。
又是十几轮,剩余的天狗斗士们只剩下不到十人。
而反观江南渡,竟是面不改色,毫无醉意,反而一双眼睛越发亮,透出凌人的压迫感。
“怎么样,沈族长还要继续么?”一个时辰后,站着的天狗算上沈顾在内,也只剩三人。
“继,继续!我,我还能……喝!”沈顾强装镇定,难得保持着一族之长的风仪,没有像小弟们那样东倒西歪。
“好,那我再敬一杯。”江南渡举杯又饮,未等放下酒杯,便听见一声钝响,竟是沈顾仰面栽倒在地了。
宾客们赶紧上前,扶的扶,搀的搀。
偏偏沈顾还不甘心,挣扎着道:“放开我,我,我没醉!我还能再喝三千杯!”
“哎呦,可别喝了,还三千杯呐,再喝一杯您只怕就得让人抬出钟山了!”
众人连拖带拽将沈顾和剩下的两个迷迷糊糊的天狗拖走,见江南渡喝了这么多酒,一方面是不想再为难他,一方面是对他深不见底的酒量有些打怵,随便寒暄几番,就给他打发回去,让他好好回去陪新娘子。
运红尘和运流年一直在新房内陪着范一摇说话,此时听到外面脚步声,不禁惊讶。
“是大掌柜么?怎么这么快?”
“是啊,酒席不是才开了一个多时辰。”运流年上个月才参加过一场婚礼,酒席闹到了半夜,新郎也全程作陪。
“不会是哪个熊孩子摸过来了吧?我们去看看。”
运红尘和运流年出去查看情况,谁知这一去却没了声音,范一摇蒙着盖头等了半天,总算听见推门声再次响起。
“怎么样,到底是谁在外面呀?”
无人应答,只有稳稳的脚步声靠近,带来熟悉的气息,夹杂酒气。
一摇呼吸微滞,手无意识攥紧袖摆,清楚听见自己逐渐加快的心跳声。
“大师兄?是你吗?”试探着问出口时,一摇被自己微颤的声音吓了一跳。
江南渡站在喜床旁,望着那顶着红盖头的身影,一时间竟有种近乡情怯的复杂情愫,拿着喜杖的手迟迟不敢去触碰,生怕眼前一切都只是黄粱一梦,稍有不慎就化为虚无。
这是千年前将他从沉睡中唤醒的恩人,是钟山崖边日夜相伴的挚友,是他寻了等了千年的人,是他一手抚养长大的小师妹。
而如今,她即将成为他的妻。
“师兄?”范一摇又唤了一声,语气中透出不安。
江南渡回神,应道:“嗯,是我。”
范一摇不说话了,堆叠在腿上的宽大喜服袖摆被她抓得更紧。
江南渡走上前将盖头挑开,看着那张娇艳明媚的脸,半晌未动,眸色深幽。
范一摇被他看得不好意思,却强装不在意道:“看什么呢,不认识我啦?”
“嗯。”江南渡应了一声,深深凝望眼前人,“不认识了。”
范一摇脸又烫起来,撇开目光,故意不去看江南渡,“干嘛装作一副很惊讶的样子,刚刚在礼堂上,明明已经掀开过盖头了呀。”
江南渡却道:“那不一样。”
范一摇问:“哦?怎么不一样?”
江南渡:“地点不一样。”
之前是在礼堂,光天化日之下,而今是在洞房,花烛软榻之侧。
范一摇自然听出了江南渡的言外之意,分明是紧张害怕的,心底却又有一种甜蜜欣喜泛出,混为一种酸胀的恼意,如坐针毡,如芒在背。
偏偏江南渡说完这句,又不再言语,空余一室烛火摇曳,让两人的影子绰然交叠。
范一摇决定打破沉默,故作轻松道:“怎么这么快就结束了,我看别人成婚的酒席都要摆上很久。”
“怕你等得久了,会无聊。”
江南渡在范一摇身侧坐下,两人的喜服堆在一起,喜服之下的身体透出淡淡的体温,彼此触碰依靠。
这时范一摇才闻到他身上的酒气有多重,讶异道:“师兄你是不是喝了很多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