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鸾(133)
青书却只是闭着眼,不看她,躺在地上再不开口。
过了一会,见他确是不打算开口了,一旁的御林军将他从地上提起来,对傅瑶光一拱手。
“殿下放心,看这人多半是个忠心的,路上我们也会好好招待的。”
看着这一行人走出院子,傅瑶光和晏朝也上了马车,如今豫城军由徐潇暂时节制,她也遣了一对兵马护送傅瑶光等人回定州。
坐在马车上,晏朝方才开口道:
“公主是觉着青书还有隐瞒?”
傅瑶光想了想,望向他道:
“我不是质疑你做事,只是我觉着谢瞻他行事,不会这般直接。”
“青书的口供说他奉命来定州只是想要销毁和定远侯的书信,可定远侯身边的那个杨副将却说,这些年和晋王的往来书信都是阅罢即焚的,从来如此,这应是谢瞻和定远侯之间心照不宣的事。”
“若青书不来,定州这边的事便没有直接证据关联谢瞻,可偏偏青书他们那晚来了,反倒是落下了证据。”
她沉吟着道:“这般行事,没道理,除非这些人有非来不可的理由。”
“京中现在是什么形势?”她蓦地开口问道。
“定远侯下狱,晋王在府中幽闭。”
此前递送回京的种种文书或是信笺,都只有定远侯牵涉其中,她私信里提及了谢瞻,让父皇多加留意,想来应是一并斥责了,若是如今定州的这些线索一并整理递送回京,谢瞻应便不会只是幽闭在府中了。
她看向晏朝,“现下的这些,你是如何打算的?”
“待回京后再上表。”晏朝道。
“我也是这样想的,那今日回了定州府,明日便启程回京。”她轻声道。
傅瑶光顿了顿,看着他又道:
“晏大人,等我们到京中,差不多也要到日子了,到时候我请你去赏今冬的第一枝映雪寒梅。”
晏朝抚过她腕间的玉镯,低低笑着应道:
“荣幸之至。”
*
回到京中时,已是冬月。
公主府这边事先得了信,傅瑶光和晏朝进府时府中上下事务俱已备好。
晏朝是一回来便去了书房,她则先去泡了热汤,一路上的疲累在热水浸至颈侧时便都已经松缓下来了。
她的汤池修在暖房里,水中调了精油还撒了花瓣,自她离京便没再这般舒服地泡过澡。
仰靠在池边,她闭上眼,暗自想着接下来要做的事。
押送一众涉案人员的御林军早了几日进京,除了定州府和豫城军的大小官员,包括方沅陈琢还有青书一行人在内的所有人等现在都已送到天牢,等朝会后,在府中幽闭的谢瞻多半便也要被送进天牢里了。
他指使豫城军策划矿难,徐潇后来统计了死难的矿工,百十口人因此而无辜丧生,就只凭这一件事,他死上多少回都不足为过。
傅瑶光阖着眼。
刚重生回来时,她其实并未想过要谢瞻的命。
不是不恨他,只是今生他还没有做过那些事情。
可事到如今,行宫中他几次出手,在定州郊外也遣人刺杀,定州种种,背后更是有他的手笔。
便是不为自己,不为晏朝,为着那场矿难丧命的矿工,谢瞻的这条命都不够相抵的。
他死了也好。
若他死了,前世的那些事便再也不会发生了。
谢瞻,他欠大乾的,从来不仅仅只是他这一条命。
“公主……”
守在浴房外的侍女蓦地扬声开口,傅瑶光以为是要进来侍奉的,当即应声。
“嗯,进来吧,我正好有些乏,你也帮我按按。”
她话音落下,门应声而开。
片刻后一双手按在她的肩颈和手臂上,一点点地细致揉捏过。
许是太久没有人这般侍奉过她泡汤浴,定州那边根本没有合她心意的汤池,她觉着今日格外的舒服。
背靠在池边,水没过她的肩,她轻哼着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回头去琼珠那边记个名,以后这边都你来。”
按在她手臂上的手顿了顿,身后传来轻微的笑,声音低沉。
“臣的名字么,晏朝。”
她吓了一跳,立时坐起回身去看他。
躺着还能没过肩的水,这一坐起身,便只堪堪到腰间。
她低呼了声用手遮住自己,半嗔半恼地看着他。
“谁许你进来的。”
傅瑶光低声说完,尝试着想去够放在旁边的衣衫,可略略一抬手,他那目光便落到她身上。
晏朝眸光幽沉。
她半身浸在水中,青丝半湿半散,薄纱似的浴衣贴在她的身上,什么都遮不住,又是一副那样的神色。
“公主方才亲口说的。”他看着她,低声道。
“公主还说以后都让臣来侍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