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骗他成婚去/玉春谋(191)+番外
“彼云顺郡王,既无英雄之姿,又乏豪杰之气,只知以阴计断人粮道,以为得计。”
“自幼之时,爹不疼娘不爱,孤苦无依,遂生悖逆之心。彼既弑父以求荣,又逆天而行不义,真乃小人不如也!
……心如蛇蚣,行同狗彘,实乃天下所共愤,人神所共怒!”
军医帐里,霎时安静得只有地上之人的啜泣。
赵都云的面色铁青,走过来抬脚踩在了一句话上。
那句话是:天命自在正义之下,红颜自沐高岭之风……
这句话在整篇檄文中异常突兀,唯有赵都云才看得出来,这是在说谢辛辛本就该在山风之间自由。
于是一眼就能知道是谁的手笔。
“……陆清和!”他咬着牙,脚下更加用力。地上这人顿时伤口崩裂,鲜血汨汨打湿了帐中的绒毯。
“属下这就把他丢出去喂狗!”
“等等。”
赵都云的眸色沁血,看着说话的这个将领,一字一句:
“先把他背上的皮给我剜了。今明整备,挑个日子,夜袭敌栅。”
第88章 送烟火
这日是腊八,郑瑾瑜才在东宫结束经史的讲学,正要辞出,却被太子叫住了。
“先生且慢。”
郑瑾瑜脚步一顿,就有东宫的掌事姑姑就迎上来称,东宫已备下香粥,太子殿下有意,与少傅大人共饮。
郑瑾瑜转身道:“臣惶恐。”
“先生莫要推辞了。”太子淡淡道,“孤如今禁足东宫,久未外出,若节日也要孑然地过,未免太凄惨。”
郑瑾瑜拱了拱手:“殿下,君子慎言。殿下是太子,上有君父,下有万民,怎会孑然?”
说罢自己在心里暗赞这见人说人话的本事。
如今说起宫中的大话已能面不改色,他郑瑾瑜这段日子的大起大落果然不是白经历的!
“行了,坐下。孤还有事要问你。”
“是。”
香碗奉上来,无非是江米红枣、核桃桂圆等熬在一起的东西,可热气腾腾,实在香气扑鼻。
郑瑾瑜动了动鼻子,费了十二分的力气才忍住没有动勺羹。
“殿下可是课业仍有不懂之处?”
“并非是课业。”
果然,郑瑾瑜一话头,太子也不多迂回,直言道:“如今大皇子失踪,表兄却在外宣扬孤残害手足。陛下虽暂未轻信,但与孤也愈发疏远了。依先生所见,这无妄之灾,可有破局之法?”
不知何时,宫中侍奉的婢女都悄悄退了出去。殿中除了他与太子两人,唯有轻风翻动书页。
本来,太子问些经史课业,他应该尽快答完放职走人。可这一问,让他想起谢辛辛留给他的嘱托来。
郑瑾瑜斟酌了一阵,道:“太子没做过的事,没有‘入局’,又何来‘破局’一说呢?君子光明磊落,自然衾影无惭,问心不愧。”
太子笑了:“好一个问心不愧。依这个意思,孤只消静坐等待,以不变应万变了即可?”
郑瑾瑜却道:“那要看太子坐于何处了。”
“先生这是何意?”
“云顺郡王此举,于小家中,污蔑表亲,只伤伦理人情,于大家中,却是弹逆东宫,是妨君臣伦常,唯恐天下不乱也。殿下若坐家中,清者自清,自可放手不管。可殿下是皇家,坐东宫,上不治,下必有乱……”
“上不治,下必有乱……”太子重复了一遍郑瑾瑜的话,沉吟片刻,微微笑道,“先生实在胆子很大,这话意有所指,就连孤也不敢接了。”
“臣惶恐。”郑瑾瑜恭敬地拂衣跪在案前,朝着主位的方向,谦卑道,“臣敢言,只因臣是太子少傅,深知太子纯善。臣子践行自己心中的良臣之路,有何不敢呢?”
“……良臣。”
太子将这两个字放在嘴边噙了噙,咂摸出另一种意思来。
“好,先生的的话孤明白了。”
太子宫中是炉香粥暖,宫外却是劲风袭卷。隆冬的狂风毫不留情地刮到郑瑾瑜身上,将他的袍服吹得撇开一个缺口。
冷气骤然侵入了他身体与衣袍之间。郑瑾瑜猛地一个寒噤,才发觉自己脊上有一层薄汗。
他抬头,看见冬风浩浩荡荡地从雪峰卷着白烟而下,不露声色地松了口气。
天空冷得像干涸的盐地,无云,狂风却呼啸不停。这样的天气,寻常百姓多是闭门不出的。
可军中就不同了。
急风一直靡涌到夜里,把军营的帐篷刮得呼呼作响。
禁军的营地很静,上到指挥使,下至卒兵,似乎都在营中休息。此处除了风声,只剩下柴火烧的响声。
守夜的士兵瑟缩在篝火旁,上下眼睫很快打起架来。
越是冷,越容易在暖和的角落犯困。瞌睡意翻上眼皮,越睡却越觉得暖和,好像火舌舔舐着自己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