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瑾记(111)

“大灰小灰！”嘶哑的声音从莫月喉咙里唤出，声音带着些惊喜。

听到莫月的呼唤，两只头灰狼先缓愣了几秒，接着从林子里爆冲了过来，嘴里还发出“呜呜”的撒娇叫声，围着莫月兴奋地一圈一圈转着，使劲蹭着腿。

力道之大快把莫月撞翻在地，还没等再摸摸它们的头，又听到两头狼犬呜呜地对山林里边叫唤着。

不多时，一小撮火光便从林子里边穿过来。

火把的光芒在夜风中摇曳，映照出周瑾略显狼狈的身影。头发被夜风吹得有些凌乱，几缕青丝贴在脸颊上，夏日薄裙被树枝勾破了几处，露出里面洁白的肌肤。

水润的眸子里布满血丝，泪水嵌在眼角，宛如一朵幽幽绽放的白昙。

她定定地看着莫月，些许苍白的脸全被那对热情的眸子照亮，小小的嘴唇微微悸动，环着被树枝划破生疼的手臂，纤长的手指几乎要陷进伤口里边去。

张嘴还没等发出来声音，莫月已经快步走到人前，伸手从她臂下穿过，修长的手臂环住她的腰身，一言不发地将她抱了个满怀。

莫月抱得有些紧，炽热的体温穿过布料熨贴着皮肤，顾不得浑身脏兮兮的样子，脑袋也跟着埋进了她的颈窝。

身子被抱住，细软发丝被风吹起，像是奶猫轻挠下巴，温热的鼻息拂过周瑾的耳廓，烦躁和不安就这样随风消散。

月色朦胧般模糊，莫月喉咙有些发紧，一抬眼对上了周瑾泛红的眼。

她在担心自己啊

想到在山洞里梦中的场景，喉部似乎被什么异物堵住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莫月完全不敢去想，在那段血腥杀戮的日子里，年幼的她是怎么熬过来的。

“大家都在找你”周瑾先开了口，语气平稳听不出情绪。

“我找到了雪骨参，周姐姐。”

我一定会救你的，周瑾

后面的话莫月没说出口。

不知道是不是在生气，总觉得周瑾的情绪有些冷淡，拍了拍她的头顶：

“下次不要让人这么担心了。”

莫月又换回之前咧嘴笑开的态度，也是真的饿得不行：“周姐姐你有带着干粮么？”

把随身的几个饼子全给了莫月，周瑾自顾自的拿出那支玉笛吹起来，声音成调但不好听，莫月不敢说话，在一边干巴巴的啃干粮。

应该是指挥那群黑蜂虫通知周婆子吧。

除了在义景山庄那一次，后边也遇到过她吹响笛子，是在初春的时候，在村集买了蜜糖回来，唤黑蜂虫群吸食糖蜜。

那群蜂虫铺天盖地自山里飞出，队伍看似混乱又有节奏，整片虫群笼罩在院子上空的竹林里，远远看着像鬼怪的阴影笼罩下来，铺得整个院子到处都是，闹得莫月密集恐惧症都犯了，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而且那群蜂虫还异常喜欢她，飞到她身边嗡嗡响，吓得莫月哇哇叫，也是从那时候起，她才知道，蛊虫会亲近主人喜欢的人，还有自己。

啃完了饼子收拾行李，莫月献宝似的把那一大困药草拿给周瑾。

周瑾明显惊讶的神情，语气里有一丝异样：

“哪儿来的这么多？”

这七弯八拐的在山谷里边绕了这么久，也就是靠着系统标记的地方，莫月随手指了指方向：“就那边走上几个时辰有个山洞里的，你需要我再去摘。”

说完观察了对方的神情，看周瑾像是放心了下来，小心道：

“我就是绕了好远才找到，不然不至于耽误了两三天。”

周瑾直愣愣的看着莫月，像是不理解她的话一般，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

“回去吧。”

莫月哪里知道，这几年间两婆孙进了连山谷多少次，普通草药虽然找了一大堆，像天行草这种珍宝，能找到一两株也是异常难得，更别说还有雪骨参、血灵芝这些。

在以前巫族里，还会用专门的木箱移栽，像她这样绑一大卷放布袋里，多少有些暴殄天物。

周瑾没解释什么，从她醒来之后，发生了这一大堆事情都不合常理，看多便麻木了。

两条小蛇藏在莫月身上，药草绑在大灰小灰身上，两人一前一后走着。

连山谷里没人进，也没有山路可以走，看着周瑾不熟练的拨开树枝，又一脚踩进全是枯叶的泥潭拔了几下也没拔出来，莫月才知道她是怎么一路找过来的。

怎么让树枝藤蔓划出那些细小的伤口，怎么一路让自己一身狼狈。

心里温暖又心疼。

已经忘记是怎么踩着夜色赶路，两人都疲惫不堪，一路上都没说几句话一直赶路，饶是这样也天亮才回到家，钱氏和杏儿在家门口等，莫月洗漱完倒头就睡下。

莫月出发之前就跟钱氏打了定神针，从义景山庄那事之后，虽然这次也担心，已经不像之前一样哭哭啼啼，甚至还宽慰起来周家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