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挥使真不以色侍人(102)
李权轻轻一带缰绳,那匹枣红大马便嘶鸣着喷响鼻,霸道地横在了路中央。
他缓缓开口道:“听闻啊,西且弥草原上的牧马人,有趣得很。他们连睡觉的时候, 都是枕着马粪入眠的, 不知是真是假?”
亲卫们哄笑出声。
谢晗抬眸直视对方:“四皇子若想找麻烦, 咱们不妨去校场。”
“急什么。谢大人且看这西域良驹。”李权纵马向前,那匹汗血宝马嘶鸣着,前胸几乎要抵住谢晗的坐骑,“当年西且弥进贡的三百匹战马里,这可是头一份的烈性子。” 话音刚落, 李权手中的马鞭突然呼啸着划破空气,重重地抽在谢晗的马鞍上,惊得谢晗的青骢马嘶鸣着扬起前蹄, 险些将他掀下马背。
谢晗面色微变,迅速猛勒缰绳,竭力稳住了坐骑。“殿下这马养得倒是油光水滑, 瞧着倒像是南洋的杂马,缺了几分血性。”
“哼,没眼力见儿!看来谢大人倒是对马厩里的草料味儿更熟悉?都说汗血宝马认主,可本王这匹——”李权话语中满是不屑,却戛然而止。
只见那原本温顺无比的宝马,此刻竟焦躁不安地刨着地面,血红的鬃毛也根根竖起,仿佛被什么激怒了一般。
谢晗下马,走近李权,目光在对方宝马身上扫视了一番,说道:“此马眼距过窄,耳廓内翻,一看便是近亲**所生。”说着,他伸出指尖,轻轻掠过马颈。神奇的是,那刚才还焦躁的汗血宝马,竟突然温顺地垂下了头颅。谢晗嘴角泛起一丝冷笑:“真正的千里马,可不会任由庸人骑乘。”
“放肆!”李权一声暴喝,亲卫们十分默契,迅速散开,呈包围之势将谢晗围在中间。
谢晗见状,轻轻笑了起来:“四皇子可知道,西且弥有种邪术,能让杂种马跪地舔靴呢。”说话间,几片暗绿的草叶从他袖中滑落,正是方才途经药圃时他摘下的留兰香。
随后,谢晗伸出指尖,缓缓抚过马鬃。
留兰香特殊的香气钻进了马鼻之中。
李权刚要开口讥讽,突然,他座下的宝马猛地人立而起!那马癫狂地嘶鸣着,前蹄在空中胡乱蹬踏,下一刻,竟将李权重重地甩下了马背。
几个侍卫见状,慌忙冲上前去扑救,可那发狂的宝马力气惊人,一下子就把他们撞得东倒西歪。
“拦住它!”李权狼狈地摔在泥地,看着谢晗毫无畏惧地伸手拉马。
“殿下!”亲卫们大惊失色,慌忙下马,七手八脚地搀扶起李权。
此时的李权,锦袍上沾满了泥浆,发冠也歪斜地挂在耳边,模样滑稽,活脱脱像一只落水的孔雀。他气得浑身颤抖,伸出手指着谢晗,怒声吼道:“给本王拿下这个妖人!”
谢晗迅速翻身跃上那匹汗血宝马。
他的指尖在马耳后某处轻轻一按,那宝马顿时如离弦之箭一般,向着密林疾驰而去,惊得亲卫们的马匹纷纷避让。
风中,马蹄声混着谢晗清冷的嗓音:“西且弥还有句古谚——烈马掀翻的从来不是骑手,而是人心里的鬼。”
李权怒火中烧,暴怒之下一脚踹开身旁的亲卫,一把夺过弓箭,就要射杀谢晗。可林外突然传来一阵号角长鸣。原来是皇帝的仪仗已经抵达猎场高台,皇子官员们需得迎接。
无奈之下,李权只得恨恨地朝着营地去了。
暮色渐渐染红整个猎场,谢晗拖着灰狼的尸体,姗姗回到了营地。
几位皇子正在讨论刚才的事,二皇子挑眉笑道:”听说老四的宝马今日发了癫?”
”畜牲不通人性,难免的。”五皇子道。
这五皇子倒是个明事理的,谢晗心想。
李权受了羞辱,岂能咽下这一口恶气,当即告诉了其他皇子,想要向皇帝状告谢晗。
营帐内,皇帝李钰传来谢晗问话,这是谢晗第一次面见夏朝天子。
御座之上,不惑之年的帝王静静坐着,他身着明黄龙袍,更衬得面色如同冷玉一般,熠熠生辉。
“平身”二字落下,谢晗叩首谢恩,心底却泛起一抹冷笑。他想着,李屿淮费尽心思当上太子,恐怕就要在东宫里生出白发了。
夏朝天子眉峰之间,凝聚着山岳般不可摧折的锐气。二十年?谢晗暗自思忖,或许那位假太子得备好能让人延缓衰老的鹤发丹,才有可能熬到自己挽着黑发登基的那一天。
“儿臣要告发谢晗以妖术害人!”李权“扑通”一声扑跪在地,他身上的玄色骑装还沾着马场的泥泞,显得狼狈不堪。
只见他右臂吊着素绸,额角上那道血痕,在苍白的脸上格外刺眼。“方才围猎时,这厮不过扬了扬手,追风便发了疯似的尥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