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挥使真不以色侍人(132)
唯有让李柘亲眼见识李松的布置……
一个危险的念头在心底成形。既然劝不住,那便让他看个真切。让那森严的守卫、暗藏的杀机,化作一盆冷水当头浇下。总要留得青山在,才能东山再起。
……
“殿下。”高彦的声音突然从假山后传来,“谢晗求见。”
青玉案前,李松正在煮茶。白雾氤氲间,他抬眸轻笑:“这么快就来了?让他进来。”
谢晗单膝跪地,余光扫过屏风后若隐若现的刀光。
“指挥使来得巧。”李松推过一盏碧螺春,“北戎使者刚到呢。”
茶香弥漫中,谢晗突然道:“殿下,臣刚得到消息,废太子李柘,会带兵来行刺!”
“哦?”李松眸光一凝,“何时得的消息?”
“昨夜擒获的探子招供。”谢晗压低声音,“他们打算在天亮后......”
李松眸光一暗,攥住谢晗的手,“缇帅这是……在为我担忧?”
两人呼吸交错,谢晗能闻到他衣领上的珈兰香。
“臣只是——”
“报!”高彦突然闯入,见状猛地顿住。李松却未松手,反而将谢晗拉得更近:“去,把山庄外围的弩机都架上。”
谢晗被迫仰头,看见李松眼底翻涌的暗色:“殿下不信臣?”
“信,怎么不信。”李松忽然轻笑,拇指重重碾过他唇瓣,“毕竟你这张嘴……骗起人来最是动人。”
......
山巅之上,李柘的望远镜映出森严守卫。他猛地砸碎镜片,碎渣扎进掌心:“李松!”
“殿下冷静!”沐研急忙按住他染血的手,“谢大人定是……”
“他背叛了我!”李柘眼中血丝密布,像头困兽,“传令撤——”
话音戛然而止。他死死盯住山坡上并辔而行的两道身影。李松正俯身在谢晗耳边说着什么,姿态亲昵得刺目。
“成璧……”李柘突然低笑起来,笑声嘶哑可怖,“你终究还是爱他。”
夜风拂过山坡。
谢晗忽觉背脊发寒,回头正对上李柘怨毒的目光。他还未反应,整个人突然被李松拽入怀中。
“谢大人?”李松贴着他耳垂低语,温热呼吸烫得惊人,“你为了让废太子知难而退……倒是费尽心思。”
谢晗浑身一僵。
山坡上投来的目光犹如实质,像淬了毒的箭矢般扎在他背上。他胸口发闷,喉间泛起一阵苦涩——明明是在救李柘的性命,如今反倒成了背主求荣的叛徒。
当真是……可笑。
夜风卷着凉意掠过颈侧,却吹不散心头那股郁结。
谢晗垂在身侧的手无意识攥紧,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这世间最讽刺莫过于此,拼死相护,换来的却是恨之入骨。
第53章
暮色四合时, 东宫的海棠簌簌落了满地残红。李松斜倚在青玉案前,指尖一枚黑子悬在残局之上,迟迟未落。
“殿下。”高彦单膝跪在猩红地衣上, 铁甲还带着未干的血渍,“落霞山庄的刺客……是废太子的人。”
棋子“嗒”地落在天元位,惊起案头一缕沉香。
“我那皇兄……”李松忽然轻笑, 指尖抚过棋盘上一道裂痕,“还是这般沉不住气。”
落霞山庄的那个清晨, 箭矢破空而来时,李柘那双映着朝霞的眼睛,写满了妒忌与仇恨。
“去告诉白阳会的眼线。”李松慢条斯理地拿出一枚白玉棋子,“就说……当年莲姑心口那一剑,是李柘亲手刺的。”
高彦瞳孔骤缩。莲姑乃白阳会精神领袖,七年前暴毙时, 会众曾歃血立誓要手刃仇人。
“殿下英明。”他喉结滚动, “那些疯子若是知道……”
“记得把证物备齐。”李松截住话头, 从木案匣中取出一柄短刃。刀刃上暗红的血垢已渗进玄铁纹路,在烛火下泛着诡异的光。
正是当年莲姑的随身佩刀。
雨丝又密了,打得窗纸沙沙作响。
李松望着庭院里零落的海棠,忽然想起幼时太傅教的《鬼谷子》——所谓借刀杀人,当以仇雠之刃, 剜仇雠之心。
“对了。”他漫不经心地摩挲着刀柄,“让谢晗去查这个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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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岗亮,宫里来的太监就闯进了政务堂。
“殿下口谕。”老太监尖着嗓子道, “发现废太子踪迹,命锦衣卫即刻捉拿归案。”
谢晗接过手谕时面不改色:“臣领命。”转身就把密函随手扔在了桌上。
孟叶看着那卷明黄绢帛滚到地上:“老弟,这……”
“传令下去, ”谢晗系上披风,“各卫所按例巡查就行,不用特别加派人手。”
接下来三天,锦衣卫的搜捕简直像闹着玩。
城南酒肆的老板亲眼看见,两个锦衣卫拿着李柘的画像问了几句,转头就钻进赌坊去了。更离谱的是,一队巡逻的卫兵居然在慈云观门口因为分赃不均打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