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挥使真不以色侍人(166)
“十一条人命,换一个法布尔,你倒是会做生意。”方琪嗤笑一声。
谢晗不以为意,反而轻轻叹了口气:“方大人若觉得不值,大可不换。”
他在激我。
方琪眯起眼,心里翻涌着烦躁与不甘。
他本该毫不犹豫地拒绝,可目光落在谢晗微微蹙起的眉间时,却又鬼使神差地想起那日在西且弥雨中,这人执伞为一个素不相识的小乞丐遮雨的模样。
真是……令人火大。
“好。”方琪忽然开口,声音冷硬。
话音未落,他自己先怔住了,不自在地扭过头去,仿佛这样就能掩饰方才的失态。
真是疯了。
北戎边境的矿工营是什么地方?那是连夏国暗卫都不敢轻易涉足的龙潭虎穴。可谢晗这个疯子,居然要他为了一群蝼蚁般的苦役去拼命?
“多谢。”谢晗唇角微扬,像是早料到他会妥协。
这神情莫名刺痛了方琪。
他忽然冷笑一声:“放着现成的太子不求,反倒来威胁我?看来你终于认清,李松就是个——”
“方大人。”
谢晗突然打断他。方才还温润如玉的嗓音此刻裹着锋利的寒意。
“你有三天的时间。”谢晗慢条斯理地倒了杯茶,“三日后若见不到矿工出营的焰火信号,我便将法布尔交给高彦,他近日正愁没有新刑具试手。”
谢晗忽然凑近半步,“你说,法布尔能熬过第几轮铁梳洗?”方琪瞳孔骤缩。
“你竟然……”
“对了。”谢晗退后两步,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修长,恰好笼罩住方琪僵直的身躯,“方才你说李松什么?”
他歪头露出个天真又残忍的笑,“风太大,我没听清。”
方琪脸色骤变。
高彦的手段,他再清楚不过,严刑拷打、逼供折磨,法布尔若落在他手里,能撑多久?一旦开口,他多年隐藏的身份、暗中培植的势力,都将暴露无遗!
“好……我答应你。”方琪终于从齿缝里挤出这几个字,每一个字都像是被硬生生碾碎。
他本想用拢青牵制谢晗,却不想反被对方将了一军!
“三日后,我要见到十一个活人。少一个,我就让高彦多审一日。”
方琪望着谢晗离去的背影,嘴角泛起一丝苦涩的笑意。
他缓缓坐回太师椅,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边缘,杯中的茶水早已凉透,映出他紧锁的眉头。
“这根本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方琪低声自语,声音里透着深深的疲惫。
北部落的矿场戒备森严,那些矿工怕是早已凶多吉少。他太清楚北部落的手段了,活人进去,能留个全尸出来都是万幸。
可若不应下谢晗,自己苦心经营多年的计划就要功亏一篑。
“我这是在自掘坟墓啊……”方琪苦笑着摇头,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见。
……
法布尔失踪的消息如野火般迅速传到了李松耳中。
“主子,”高彦躬身禀报,眉头紧锁,“属下怀疑是潜伏在王庭的奸细所为。”
“即刻封锁各出关要道,严查过往行人。”李松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锐利,“他们若还在王庭,迟早会露出破绽。”
“属下明白。”高彦正要退下,却听李松又道:“另,密信给北部落的右大臣亚温,让他查实那些夏国矿工……”李松的声音忽然低了几分,“是否守住了秘密。”
高彦闻言一怔,诧异地抬头:“主子这是……要救人?”他分明记得,前几日主子还说要那些矿工以死殉国。
李松没有立即回答。烛火在他俊挺的鼻梁上投下阴影,谢晗那日愤怒的话语仿佛又在耳边响起:“那是十一条人命!”
“若他们守口如瓶,”李松终于开口,声音低沉,“便设法营救。”
高彦欲言又止:“主子为何不告诉谢大人……”
话未说完,李松的目光飘向窗外,仿佛穿越时光,回到了六年前。
六年前的那个春日,李松早已对谢晗情根深种。
他特意带着谢晗来到咏城总督的避暑山庄小住。那处依山傍水的宅院,翠竹环绕,飞檐翘角掩映在云霞之间,确是个远离尘嚣的世外桃源。
每日清晨,谢晗总爱倚在临水的回廊上煮茶。
李松至今记得,春风拂过时,谢晗的发丝被吹起,沾着晨露的侧脸在朝阳下熠熠生辉的模样。
那段日子,谢晗眉宇间的郁色渐渐消散,连执剑的手都变得柔软起来。
临别前夜,李松发现谢晗独自站在庭院里,指尖久久抚过那些雕花的窗棂。
月光下,他的眼神柔软得不像话,却又带着说不出的眷恋与不舍。
“喜欢这里?”李松从身后环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