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挥使真不以色侍人(194)
直到马蹄声远去,谢晗才长舒一口气。
夜风吹散了他额前的冷汗,却吹不散心头那团乱麻。
夜色渐深,谢晗随阿尔斯楞回到王帐时,帐内烛台早已点亮。
阿尔斯楞一进门就踢翻了脚凳。
“痛快!堂堂夏国御使,如今不过是我北戎阶下囚!”
谢晗默不作声。
王子又道:“只是……”声音突然低了下去,“府里那些侍女,今晚听不见卧房动静,怕是……”
烛火噼啪炸响,映出阿尔斯楞眉宇间的阴郁。
他恳求:“不如你陪我演场戏?我保证不碰你,你只需……”
“不行。”谢晗的声音比想象中更冷。他看见阿尔斯楞眼中闪过一丝狼狈,又放缓语气:“王子何必在意那些闲言碎语?”
阿尔斯楞突然暴起,将整张案几掀翻。
他还在为不举一事心烦:“你懂什么!”但随即又像泄了气的皮囊般跌坐回榻上,“全王城都知道我夜夜笙歌……若是传出去……”这是要谢晗假装与他欢爱的意思。
谢晗懒得理他。
翌日清晨,谢晗路过侍女房时,正听见几个小丫头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听值夜的姐姐说,王子殿下昨夜可勇猛了……”
“……可不是,那舞姬叫得……”
谢晗脚步一顿,险些笑出声来,这阿尔斯楞,编故事倒是有一套。
他摇摇头正要离开,忽见王府管家匆匆而来,袖中露出一角烫金帖子。
“姑娘,”管家行礼后道,“李御使……派人送来的。”
谢晗展开请帖,熟悉的字迹让他指尖微颤,是李柘模仿的李松笔迹,但最后一笔总习惯性上扬的小钩出卖了他。帖上墨香犹存,写着邀他午时到天香楼用膳。
暮色渐沉,谢晗疾步登上天香楼二楼。
他珠帘掀开的刹那,看见“李松”正倚窗独酌,月白袍袖垂落在湘妃竹席上,连执杯时微曲的指节都那般熟悉。
“可是出了变故?”谢晗气息未定。
“李松”闻声回首,唇角扬起:“谢大人这般着急,倒让我受宠若惊。”他指尖推来一盏温好的青梅酒,“不过是想着明日就要离开北戎,想和谢大人喝杯北戎的酒水……”
谢晗这才注意到案上皆是夏国宫廷的菜式,糟鹅掌、鲈鱼脍,连盛酒的琉璃盏都是李松素日爱用的款式。
他不动声色地抿了口酒,酸甜中带着熟悉的珈兰香,竟是连熏香都仿得惟妙惟肖。
“殿下好手段。”谢晗转动酒杯,“连李松用兰膏熏衣的习惯都摸透了。”
李柘忽然倾身,烛光在他面具上投下深浅不一的阴影:“为你准备的,自然要尽心。”
他刻意压低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李松特有的清冷语调:“这些日子,我很想念谢大人......”
谢晗若无其事地岔开话题:“沐研应该已经到城外了吧?”
话一出口就后悔了,这问题太过刻意,简直像是在问“李松可还安好”。
他仰头将酒一饮而尽,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却浇不灭心头那股莫名的焦躁。
“谢大人放心,”李柘似笑非笑地为他续酒,“沐研办事向来稳妥。”他故意顿了顿,“不过那个冒牌货嘛......”
谢晗猛地抬头,又迅速垂下眼帘掩饰自己的失态。
“我是说,”他生硬地转开话头,“这酒不错。”
酒过三巡,谢晗眼前开始模糊。
李柘带着面具的侧脸在灯下明明灭灭,时而像李松蹙眉批阅文书时的模样,时而又变成那夜李松醉酒后泛红的眼尾。
“李松”再次为谢晗斟酒,谢晗恍惚看见对方衣领间若隐若现的伤疤,他身上为什么有那么多伤?谢晗那时很想问他。
“殿下……”谢晗忽然抓住对方手腕,指尖发烫。
李柘呼吸一滞。
谢晗此刻的眼神他太熟悉,在东宫的那些年,多少姑娘就是用这样湿漉漉的目光望着他。
他顺势将人往怀中一带,谢晗竟没有抗拒。“我的成璧。”李柘声音发紧。
谢晗仰起脸,酒气染红的眼尾像揉了胭脂。
他指尖抚上那张与李松一模一样的脸,在触到李柘真实皮肤的刹那忽然顿住。
该死!
方才那一刻,他竟然把李柘当成了李松,真的想吻上去。
……
隔壁密室。
李松被玄铁锁链禁锢在紫檀木椅上,面前的镜子清晰映出隔壁雅间的景象。
沐研本应按计划押送李松前往城外据点,却在半途收到李柘的密令。他犹豫片刻,终究调转马头,将昏迷的李松带往天香楼密室。
“柘主子不会伤你。”他故意不说是因为谢晗的要求,“但有些事,比皮肉之苦更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