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挥使真不以色侍人(208)
李柘横剑拦住还要上前的陆亦胜,两人目光相触时,谢晗忽然觉得无比烦躁。
这些庸庸碌碌之辈,怎配与那人相提并论?就连李柘这把好剑,比起李松袖中那柄软剑也差了几分灵性。
“主上……”软糯的声音从帐后传来。
牧风捧着药匣小步跑来,衣领刻意敞开着,露出大片雪白肌肤。
谢晗盯着少年刻意摆出的媚态,忽然想起李松今日的神态,那人无需刻意,便是万种风情。
“让奴给您上药……”牧风往他臂弯里靠,身上甜腻的脂粉味熏得谢晗太阳穴突突直跳。而李松身上永远只有雨后青竹般的清爽气息,连血污都掩不住。
“退下!”谢晗猛地甩开牧风,力道大得让少年踉跄了几步。
牧风还要纠缠,谢晗已冷声下令:“去外围守夜。”少年泫然欲泣的表情让他想起李松那双永远含笑的眼,心头火起,“再多说一字,明日就送你回教坊司!”
地牢里,烙铁烧得通红。
谢晗用铁钳抬起黑甲少年染血的下巴,忽然注意到少年眉宇间有几分李松的神采。
这个发现让他心脏猛地一缩,手上的力道不自觉地放轻了些。
“说出来,我让你当锦衣卫副指挥使。”
少年突然低笑起来:“谢大人,您连主上的衣角都摸不到,凭什么许我前程?”
他的目光落在谢晗手腕上,那里戴着一个暗纹护腕,边缘已经有些磨损,“您日日戴着这个……是不是夜里也要摸着它才能入眠?”
谢晗瞳孔骤缩,手腕像被烫到般一颤。
三年来,这是第一次有人当面揭穿他的秘密。
暴怒之下,他提起烧红的烙铁狠狠按在少年胸口。
滋。
皮肉焦灼的声音伴随着诡异的黑烟腾起。
谢晗突然发现不对劲,这烟太浓了,而且……
“大人小心!”副将刚喊出声就栽倒在地,七窍流血。
紧接着,牢房内其他侍卫也接连倒下,面色发青。
谢晗这才惊觉中计。
李松竟在这少年体内种了“焚心散”,专等用刑时毒烟四散。
他冲向牢门,却在关门瞬间听到外面此起彼伏的倒地声。
“沐研!李柘!”他拍打牢门,却不敢真的打开。
“快离开营地!”谢晗嘶吼着,声音在密闭的空间里扭曲变形。
他的手掌贴在冰冷的铁门上,能感受到外面此起彼伏的倒地声,那些跟随他多年的锦衣卫,此刻正如秋叶般片片凋零。
右手已经按在了门闩上,却在最后一刻僵住。
理智与情感在脑海中撕扯:推开这扇门,或许能救下一两人,但肆虐的毒雾会更快地吞噬整个营地;不推开,就只能听着那些熟悉的声音一个个消失……
“大人……救……”门外传来微弱的求救声,是那个总爱偷偷给他塞点心的年轻侍卫。
“砰!”他猛地一拳砸在铁门上,震得手腕上的护腕叮当作响。
那是李松给的护腕,这个认知让他的胃部一阵绞痛。
三年来第一次,他产生了摘下它的冲动。
门外渐渐归于死寂。
谢晗缓缓滑坐在地,后背紧贴着冰冷的铁门。
他忽然想起少年临死前的话:“您连主上的衣角都摸不到……”
现在,他连自己的部下都救不了。
不知过了多久,沐研的声音从门缝传来:“大人,毒散了。”那声音里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
谢晗站起身时,发现自己的双腿已经麻木。
推开门的瞬间,晨光刺痛了他的眼睛,也照亮了满地的尸骸。
陆亦胜倒在不远处,手里还攥着要献给谢晗的平安符。
谢晗虽然不爱陆亦胜,但见他枉死,心中亦是不忍。
回到大厅,沐研解释了护腕里的解药,李松给他的护腕,原来早已藏着焚心散的解药,而孟叶、江齐因为仍在外追踪黑甲军,得以幸存。
但谢晗耳中只余嗡鸣。
他低头看着手腕上沾血的护腕,突然明白了李松真正的算计:这从来不是保护,而是一个残忍的提醒,让他活着亲眼看着一切崩塌。
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孟叶和江齐风尘仆仆地赶回营地。
他们勒马停驻,眼前的景象却让两人如遭雷击,曾经旌旗招展的营地如今尸横遍野,仅剩谢晗几人孤零零地站在血泊中。
孟叶的嘴唇颤抖着:“这……这怎么可能……”他想起两个月前从京城出发时的盛况,五百精锐锦衣卫浩浩荡荡,如今竟凋零至此。
“是李松。”谢晗的声音冷得像冰。
“你确定?”江齐迟疑道,虽然他在墓地也见到了李松,“会不会是有人假冒?毕竟当年……”
“我杀过他三次。”谢晗突然打断,眼神阴鸷,“我比谁都清楚那是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