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挥使真不以色侍人(217)
“放箭!”
阿尔斯楞的厉喝划破夜空。
李松眸光一凛,猛地揽住谢晗的腰身滚下马背。
箭雨钉入泥土的瞬间,谢晗被他严严实实压在身下,鼻尖全是那人混着血腥气的冷香。
“别动。”李松喘息着扣住他手腕,染血的唇几乎贴上他耳垂,“你猜……他们看到我们这样,会怎么想?” 灼热的吐息烫得谢晗浑身一颤,却被他更用力地按进怀里。
“谢大人!”阿尔斯楞率领的北戎轻骑兵已包抄而至,火光中,年轻的王子弯弓搭箭,“李松,放开他!”
李松忽然松开钳制谢晗的手,在箭雨中缓步后退:“看来今日是带不走谢大人了。”
他的目光扫过远处赶来的李柘和沐研,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我们……后会有期。”
黑甲军的号角从山谷另一侧响起,两支军队的厮杀声中,阿尔斯楞一把将谢晗拉上马背。
暮色四合时,阿尔斯楞的轻骑兵护送着谢晗一行穿过荒原。
远处山脊上,几道熟悉的身影正策马而来。
“是孟大人!”沐研最先认出那个挺拔的身影。
孟叶勒马停在众人面前,目光扫过谢晗颈间尚未消退的红痕,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看来我们来晚了。”
江齐紧随其后翻身下马:“李柘信里说得不清不楚,只说你们……”他忽然噤声,目光落在谢晗身后,阿尔斯楞正亲手为谢晗披上裘衣。
“这位是北戎的阿尔斯楞王子。”谢晗拢了拢衣衫,声音里带着疲惫,“多亏他及时接应。”
孟叶与江齐交换了个眼神。
远处的戈壁滩上,黑甲军撤离扬起的沙尘仍在暮色中盘旋。
更北的方向,冲天火光将夜空染成暗红色,北戎各部正在自相残杀。
阿尔斯楞策马立在高岗上,夜风掀起他染血的战袍。
谢晗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南部落的金帐已陷入火海,而其他部落的骑兵正在趁火打劫。
“赛罕一死,南北戎必起纷争。”阿尔斯楞的声音带着无能为力的悲哀,“至少三年内,北戎再无力南下。”
谢晗望着那片燃烧的草原,突然意识到,从赛罕中毒到各部落倒戈,这一切都在李松算计之中。
那些看似仓促的突围,那些“侥幸”的接应,都是精心布置的棋局。
谢晗望着远处燃烧的营帐,火光在他眼中跳动:“所以这就是李松的目的?借我的手除掉赛罕,再借赛罕的死分裂北戎?”
阿尔斯楞突然握紧拳头,激动地转向谢晗:“李松奸诈!”他眼中闪着愤怒的火光,“他就是个背信弃义的卑鄙小人!三年前他作为夏国使臣来我南部落时,曾在我父王金帐前立下血誓,说夏国与南部落当亲如兄弟,共抗北戎各部。”
谢晗微微一怔,意识到阿尔斯楞误解了他的自言自语。
正要解释,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沐研策马疾驰而来:“大人!南部落残部开始东迁,北戎各部已经在争夺草场了!”
阿尔斯楞闻言脸色大变:“什么?那些狼崽子们竟敢……”他猛地转向谢晗,“谢大人!我南部落愿与夏国重修旧好!李松能给你的,我们……”
谢晗抬手制止了他未尽的话语,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望向戈壁尽头,那里,黑甲军撤离的烟尘正在暮色中渐渐消散。
苍凉的号角声回荡在草原上空,曾经雄踞一方的南部落骑兵,此刻正拖着残破的旗帜黯然东去。
阿尔斯楞顺着谢晗的目光望去,突然明白了什么,脸色顿时变得煞白:“大人该不会……还对那个叛徒……”
谢晗没有回答,只是轻轻拢了拢被夜风吹乱的衣袖。
“先回营地再说。”孟叶过来提醒众人赶路,“江齐带了太子殿下的草药。”
谢晗颔首,却在翻身上马时踉跄了一下。
阿尔斯楞眼疾手快地扶住他的腰,这个动作让李柘握缰绳的手骤然收紧。
……
暮色四合,荒废的驿站内烛火摇曳。
阿尔斯楞将谢晗带到一处僻静的胡杨林边,月光透过枝叶在他坚毅的轮廓上投下斑驳光影。
这位曾经放浪形骸的北戎王子此刻单膝跪地,诉说这三年来如何为谢晗洗心革面,他戒了烈酒,苦读中原典籍,在部落纷争中屡建奇功,只为有朝一日能堂堂正正站在谢晗面前。
谢晗望着他炽热的眼眸,耳边却响起另一个人的声音。
那日在金帐之中,李松的手指抚过他颈侧,呼吸喷在他耳畔:“谢大人就这么不愿意跟我走?”记忆中的触感如此鲜明,让他不自觉地抚上自己的脖颈。
阿尔斯楞仍在诉说衷肠,谢晗的视线却穿过他,望向更远处的戈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