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超好哄的(123)

她在上面尽情涂抹，发挥，不受控制地自由畅想，而每一帧未来都有那个少年的身影。

……

天气渐冷，树叶开始一片片落地，秋风扫落叶，在校园里发出萧瑟的声音。

她毫无预兆地听说了一个消息。

王俊生的治疗并不成功，最后还是得截肢。

这个词汇过于锋利，她像是被划了一道口子，四肢百骸都开始发软无力。

终于等到他能够被探望了，一个周末，她和曾经十四班的几个人一起来到医院看他。

王俊生现在已经恢复过来了，躺在病床上看书。

他们去的时候，他扯着苍白的笑脸，热情地招呼他们：“你们来啦。”

这个场景已经经历过几次，可叶宜笑从来没有那样难过过。

王俊生盖着被子，没有露出空荡的腿，可她知道，在被子下面的就是掩盖起来的残忍。

大家都沉默，因为年少，所以不知道怎样掩藏自己的情绪。

他们都心疼这个病床上的少年，他和命运斗争着，终于残喘着把握住一点生存的机会，坚韧地活下来。

向夏本想对他笑，可是却没有力气，出声的瞬间，却没忍住颤抖起来：“王俊生……”

“嗨呀，你们别难过啊，我都没难过。”他哭笑不得，很想从床上站起来，但现在并不方便，于是只能动了动手。

向夏忍住泪水，悄悄捏住了叶宜笑的手，努力压抑住情绪。

曾经几个和他关系好的男生都说不出话，只能走过去坐在他旁边，和他说些有的没的。

可是说着说着，大家都一起沉默了，并没有笑意。

有个女孩子见到他笑着和大家说话的样子，有些心疼，于是转过头背着身子悄悄抹眼泪。

虽然她是偷偷的，可王俊生还是将他们的一举一动都捕捉到。

最后，真诚且灿烂地笑着：“哥几个，别哭啊！”“不是，我说，我现在可以活下来，你们应该高兴才对。”

“对，能活下来就是最好的，你一定可以早日康复。”向夏努力点头，目光里满是晶莹。

命运弄人，他获得了生命，却失去了一条腿。

未来他需要多长时间去接纳自己，需要多少异于常人的坚强才能笑着面对这个世界，叶宜笑不敢想。

她记得这个孱弱却明媚的少年，在那辆春游的大巴车上站在前排轻声哼唱的画面。他有些腼腆，唱的时候不好意思地埋下头，但声线动人。

那辆车带着他们，带着年轻的青春梦想，一起驶向落日下的金黄大道，就仿佛他们一直在阳光里，永不落幕。

……

期末前最后一次月考，叶宜笑班级第三，年级排三十五。

她觉得这次的数学并没有发挥好，她直觉自己还能更高。

一切的知识点她好像都摸到了一点门路，只需要一点时间，再来一点时间，她一定可以突破自己。

不够聪明的她只能靠努力来弥补。

于是，剩下的一个月里，她更加沉淀自己。

多背几个单词，多记几个公式，每天反复记忆那些知识点，将他们熟稔于心。

不知不觉，早起成为习惯，她不再贪恋于一分半刻的睡眠。

踏着天刚亮的晨光来到教室，在空无一人的教室里默默背诵历史，感觉时间都是偷来的那样，有一种比别人多学一会儿的安心。

这样的努力持续到期末考试，她获得了年级第三十名的成绩，在班上排第二。

回望这个跌跌撞撞的高二上期，她总算是适应了这里的节奏，慢慢向前。

每一次进步虽然都很小，但也延展出边际的递增，总能够积少成多。

叶宜笑并不甘心现状，因为每一次看得见的努力而获得进步的喜悦告诉自己，她还可以继续往前。

……

寒假是短暂的，这次假期她只有过年那几天回了次老家，其余时间都在家里学习。

老家的空气都是自由的，弥漫着年味。

她见到了那个阔别一年的小伙伴，章学好。

他依旧穿着那双荧光色的球鞋，半靠在门板上，像一幅油画一样的造型，缓缓吐了口烟：“笑，笑哥……”

这是他开始养猪的第一年，他打趣着说，本来以为养猪很简单，没想到全都是学问。

为了更好养猪，他甚至都开始去学农业大学的网课，当时初中都没这么认真过。

他爸妈为了支持他创业，帮他建了个小的养猪场，第一年小赚了七八万，他说虽然不比那些读书人的工资，但养活自己和家里还是没问题。

“那你之后还会去读书吗？”她不知道说什么，只觉得他就这样放弃了念书的机会有些可惜。

章学好笑着把烟头扔进河里，烟蒂在水面上升起一阵青烟，而后火星慢慢被河水浸润熄灭，变成一片黑色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