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超好哄的(6)
清早的流云从他头顶泻下,他逆着光伫立,投下影子,轮廓清晰无比,一举一动都被光镀上温柔的晕。
“这水里没鱼啊,你不知道?”他好心似的提醒,“你就是在这坐十年,也钓不起来。”
他那副煞有介事、一本正经的模样让叶宜笑愣了愣。
没鱼?这不是自家的鱼塘吗?奶奶没说过啊……
她皱起眉,半信半疑。
邹燃扯了扯嘴角:“不听就算了。”然后继续自顾自扔石头玩。
等到天上的云从这头飘到那头,在池塘里投下影子,被洗涤干净,日头也愈发毒辣起来。
叶宜笑半天没收获,最后选择放弃。
颇有气势地站起来,雄赳赳气昂昂地冲他扬起脸:“我就是坐这里玩玩,打发时间,这片鱼塘都是我家的。”
得意洋洋的模样,炸毛感十足。
邹燃看她这幅模样没忍住笑了笑,轻轻的一声,在她心上扫过。
“我走了。”她留下这句话,连鱼竿都来不及收就抱着叶儿粑离开。
邹燃得逞一般,顺势坐在她的小板凳上,一双大长腿无处安放,只能叉着只在手肘下,半伏着身子,接过她的鱼竿兴致盎然地钓起鱼来。
叶宜笑回过头去,就见到这样一幕。于是不解:“不是没鱼?”
“骗你的,这都信。”他笑得张扬,露出一排莹润的牙齿,一头细软的黑发在阳光下,被笼上一圈白。
田埂之上,少年的身影格外明媚,雾气散开后的湿濡,给他整个人都添上了朦胧感,如梦似幻。
正当叶宜笑抬着步子重新回到池边,准备同他理论时,他望着水面的目光倏地跳动一瞬。
随后就是轻快地笑:“钓上来了。”
叶宜笑不可思议地看着水面,果然钓鱼线动了动,被绷直了。
“你!”一时间,她竟然升起了莫名的恼怒,不知道是妒忌还是怎么的,总之一股脑涌上心头。
邹燃冲她“嘘”了一声,眼尾往下一扫,长睫轻轻颤了颤,被清晨水雾润湿后,带着朦胧和迷离。
她这才发现他左眼角下有颗淡淡的泪痣,给他张扬的笑添了几分柔和,干净的脸上,好看得触目惊心。
在她又开始花痴的时候,邹燃缓缓收杆,嘴角还噙着自信和爽朗的弧度,眉眼间那股骄傲劲又流露出来,随着他的动作,一条鱼被拎了上来,扔进桶里扑腾几下。叶儿粑惊得从她身上跳了下去,围在桶边摇尾巴,冲邹燃一个劲吐舌头。
邹燃将它抱起来,宠溺又温柔地摸着它的头:“你要吃鱼吗?”
然后又睥睨着叶宜笑,蔫儿坏蔫儿坏的:“瞧瞧你多笨啊。”
被人骂,和被美人骂,是两种不一样的感觉,但怎么都不好受。
被美人骂,除了不高兴以外,还有种更甚的酸楚,尤其是在他这种优越感之下,显得自己现在真真像个笨蛋。
这人从城里来,住没住几天,抢我家狗,还骗我家鱼,更关键的是,村里大人都对他赞不绝口。
天气本来就比较冷,她冻得鼻子通红,吸了一口气,鼻子被冷得发酸。越想越气,越想越委屈,竟然不争气地哭了出来,眼泪像珠子一样成串落下。
“喂,你咋哭了啊?”邹燃见状,直接傻眼,他哪里见过这种场面。
眼前的女生瘦瘦弱弱,脸看着还没拳头大,想来才上小学年纪,哭得满脸通红,边抽泣边冲他反驳:“你……吸,才是……笨……”
骂完,又觉得自己骂的时候姿态不够硬气,一点也没过瘾,哭得更大声了。
邹燃有些无措,他真的只是想逗逗这小孩,没想到翻车了,她的哭声像魔音一样在他耳边缭绕,不肯罢休似的让他逐渐没了耐心。
“别哭了别哭了。”他烦躁地将小土狗放在一边,俯下身子凑近她,在她耳边轻声细语,姿态百依百顺。
他拿自己这十多年来的生命起誓,如果不哄好她,估计这寒假会有血光之灾。
叶宜笑捂着脸,哭声依旧不减,抽泣时肩头轻轻颤动,看着孱弱又可怜。
邹燃眉头皱得更深了,自己什么时候遭过这种罪,烦闷着心,但依旧耐着性子,哄小孩似的在她耳边低喃:“别哭了别哭了。”
一边哄,一边将她小手拿开,她已经哭得满脸是泪,眼里水雾潋潋,睫毛被润湿,黏在眼皮上,眼泪鼻涕混成一团,惨烈至极。
他屏住呼吸,做了足够多心理建设,将她脸上的眼泪擦去。
手指从她脸上划过时,指腹柔软,带着温度。
叶宜笑泪眼朦胧地看着他,仰头时,男生消瘦的下巴线条流畅,轮廓好看,五官精致。
他肌肤是冷白色,那颗泪痣泛着淡淡的红,平添脆弱感,让她仿佛能感受到他肌肤之下血脉流动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