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点是曾被叫做上海的世界尽头(12)+番外
比如说我按照那资料上说的,先让车走起来,再一口气跨上去。那视频资料上的人做得十分顺滑,而我就掌握不好相对速度的问题,不是我追车,就是车追我。剩下的就只有摔了,怎么都是摔。翻来覆去,身上每块地方都摔遍了。最初广场上还挺多人看,后来看我摔不出什么新花样,也都腻了。只剩下我一个,在夕阳西下时分和车,和地面继续亲密接触。
张掖看不过去,安慰我说这个东西只要会了就是会了,我说怎么,你骑过?他噎了一下,转身就走。
直到现在我依然觉得这事儿疯狂,但在疯狂中我觉得自己还挺理智的。没人做过的事情才有尝试的价值。
斯蒂文来过一次,拍了一些我训练的片段走了。他也在做没人做过的事情,我问他怎样。他说压力挺大的,开会的时候舌战群儒。你知道现在有个思潮在抬头吗?他问我。
“什么思潮?”
“就是有人觉得应该把女性保护起来,让她们专司生产。”
“放屁。”这就是我对这个思潮的评价。
晚上我躺在小屋里看罗文的骑行视频,想从他这儿找到点什么门道来。罗文是一个黑瘦的年轻人,大概和张掖,波哥差不多大。但和他们相比简直就是两个物种。在视频里他一个人骑行在旷野上,远处天地一线、在白雪皑皑的清晨醒来,帐篷被雪压塌了一半、在满天繁星的高山上露营、在能看到海湾的山岗上眺望。他有一个小型的无人机,在现在看来根本就玩具。他把摄像头搭载其上,于是观众们便能看到凌驾于天际的飞鸟眼中,在大地上骑行的一个小小的人儿是什么样的。
彼时的世界似乎五彩缤纷,有荒原也有森林,有披雪的高山也有郁郁葱葱的草地。道路蜿蜒,但总能通向远方。罗文就这样,一个人一辆车,永远永远在路上。
我听着,看着,不知为何眼眶逐渐湿润。
新京城的整个城区都是依山而建,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大都需要坐电梯,即便高低差不足以有电梯的地方,也都是自动扶梯与自动人行道。这些东西日常都有机械在维护,使得人们可以在整座城里流动起来。不过为了以防万一,有电梯的地方也会配套建造原始阶梯。比如我去找波哥的那段就是。当时我爬了五十多级就不行了,现在我觉得有必要把它拿下。
于是我天不亮就去爬楼梯以锻炼体能。路过的街坊都很好奇地看着我,也有人表示担心。但我也管不着这些,因为忙着呼吸困难腿脚酸痛,最后眼前一黑。
所幸黑着黑着就好了,一个月后的某天,我突然发现自己能上车了。我能上车了,还能绕着小广场想兜多少圈就兜多少圈。那天广场上没有什么人,除了那个卖光碟的。后来我才知道那些中间有个小孔的圆盘子叫光碟,是一种古老的数据存储器。
我终于能一口气跑上三百级阶梯了,街坊看我的眼神更像怪物了。路过波哥的纹身店,那儿大门紧闭,也不知他是不是在里头。我一阵风似地跑了过去,宛若新生。
唯一的问题就是我的饭量变大了,感觉总吃不饱,特别想吃肉。张掖给我出点子,说可以找食品赞助商薅羊毛。他替我去联系,后来还真给他找着一个。对方说自己是开发转基因植物肉牛的,不需要花费大量谷物饲养,但也有牛排的口感和营养。这人听说了我的事,很是重视,还带我去参观他们的工厂。那工厂里一个个比人高的玻璃大罐子里面咕嘟咕嘟冒着不明液体,然后就看着一些好像肉块的东西接着很多管子,似乎还会咕涌着呼吸。
我非常郑重地对那个老板说,你可千万别再找人来参观你的工厂了。我看完都不想吃肉了。
老板哈哈大笑说这是需要纠正的观念。
我说这是刻在基因里的东西!
如此往复,我最后收到了两大箱植物肉牛的肉干。
我骑着我那辆宝贝车从一个屋顶跳到另一个屋顶,拾荒人在下头欢呼。有人拿来了装备给我挑选。
最终两个四十升的挂包和一个背包被塞得满满当当。
是时候出发了,日子就选在明天。
路线是早就确认好的。从新京城出发,穿过华北河谷的无人区地带,抵达泰山南部岛屿的泰安市做补给,然后一路南下,经过南京长江大桥遗迹,在古南京旧址再次补给,接着进入华东无人区,最后抵达上海湾遗迹寻找信号,不管找得到找不到,在汛期到来之前都要结束旅程。
至于怎么返回,斯蒂文表示会有从泰安市出发的无人机接应我,最后连人带车给我运回来。
考虑到卫星信号覆盖区域的问题,最后决定采取录播的方式。总之尽可能把整个旅途用视频记录下来,上传平台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