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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点是曾被叫做上海的世界尽头(66)+番外

作者: 狂奔的提琴 阅读记录

我回到了泰安中心医院。燕子把我臭骂一顿,又狠狠抱了我一会。我说这是第二回 你们救我了,平安呢?

燕子说他吃了处分,还没归队呢。

直到我康复出院,都没见着平安。那个动物研究员燕青倒是天天来找我。问了我很多关于那头鹿的问题。他翻了不少论文,指出我这样的状态不是孤立。黄金时代之前就有很多记录,记录人在恶劣的自然环境下,会看到有“同伴”出现,继而帮助自己。有人会看到自己死去的亲人,有人看到的是陌生人,有人也会看到动物。但这些研究的结论都认为这是人类大脑的自我救助机制。大脑帮这些陷入绝境的人编造了一个同伴,好让他相信自己不是孤立无援。

“你要是能摸到那头鹿就好了。至少证明那不是幻觉。”燕青无不遗憾地说。

当然关于这头鹿的传说和那些地下铁民的故事,还有关于那个咖啡师机器人保罗,在后来我的直播讲述中很有热度。时至今日,这些元素还是在一些地方能看到。当然找我纹身的人中间也有人指名要我纹个涂鸦风格的东方明珠的。

这些都是主流文化所掩盖,不被大部分人知道的角落里,一些小小的生根发芽。

而生活也还是要继续。算是捡回一条命的我,靠反复讲述这段冒险挣来的钱,把波哥的店铺给买了回来。恰好买家也听说过我的故事,相对爽快地卖了。

店铺回来了。我问张掖要了点杂货,把里面布置得像样了一点。张掖问我接下来打算如何,我说替波哥守好这个店呗。

整个新京城没有别的纹身师了,整个华北地区也没有。但是老娘不担心,我开始写信给所有我认识的人,包括不知道身在何处的夏衍和沧州城里陈星宇。

这俩人后来都回复了我,他们都说会帮我想办法。一年半后,我收到了一个破破烂烂的包裹,上面写满了不同的外文。好像它在路上走了很久,又经过了很多很多地方。彼时夏衍说不定已经到了撒哈拉内海,甚至去了更远的我都不知道的地方。

包裹里是好几个数据存储器和一封信。信上说:

亲爱的盒和女士:

山高水长,用现代的通信方式总可能遗漏什么。干脆用纸笔模仿古人写信给你。我现在在北非,这儿的人们在繁星一般的岛屿上建立了新秩序。你见过种植在船舶上的香蕉树吗?还有用菖蒲制造的浮岛。世界太大了,小盒。花费一生都走不完。随信送来的是我收集到的一切关于纹身的文献资料,希望能帮助到你。

你的

人机合一的夏衍

陈星宇有一天大呼小叫发来信息,他说他在青岛发现了一个年轻时从事过纹身师的老人,要我赶紧去。

到了那边之后,发现那个老头已经九十多了,一个满背两条花臂。我虚心请教,又行了拜师礼。末了老头颤颤巍巍地拿出了一本泛黄的书,上面标题依稀可见,是曰《纹身入门》。

总之就这样磕磕绊绊的,我又上路了。这一次是在别样的路上。纹身总要找人练手,我说张爷你就给我练练呗。张掖跳了半米远说你可别,我这一身好皮还想好好带去棺材里。

后来有一天虎爷找我去。我在那个满是神像的屋子里再次看到了他和他的虎皮帽。虎爷要我在他胳膊上纹个什么,就当做是我先前冒险自行车抵债。他说神明不准他无偿帮助别人,要变扑街仔的。

我寻思了半天,给他纹了一只蹲在妈祖身边的小老虎。

唐胖子去年心梗死了。走时身边一个人都没有,第二天一早才被人发现。他那几个兄弟给他把身后事办了,骨灰火化之后顺着新京城的城墙撒了出去,然后把他的钱给分了。

九街区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有了所谓的话事人。

但人们也没觉得这有什么问题,生活继续。

年初五一早,我和张掖约在生命维持中心门口,两人进去,扫了身份码,登记为访客。顺着左边的门一直走到头上电梯。整个生命维持中心分成几个区,来探视的人要根据所在位置一路找过去,那些生命维持舱排列在走道两侧,满满当当的,每个舱上面有个窗口能看清里面人的面容。整个屋子里播放着柔和的音乐,据说这些石冻症患者的一部分五感其实还是有的,这样的音乐能让他们感觉好点。

我说这得多可怕呀。好像灵魂困在一个坛子里。张掖说是啊。但不是说治愈这玩意的特效药已经快研究出来了吗?那应该快了吧?

我说后面还有一期临床,二期临床,还有批量投产的关要过呢。

那还是快了吧。张掖重复。

于是我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