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鸣西堂(226)
楚阙挑眉道:“穷秦之穷……”
闻呈韫道,“兴许主子年轻,也兴许,主子另谋他法。”
秦诏追问:“那,依你之见,强兵富国之计,不在一时。商贾之力,杯水车薪,可有他法?”
闻呈韫抬头看了他一眼,又看了楚阙一眼,不想再说下去了:“某无法。若非明君相求,某无计可施。”
明君相求?……好狂的口气!
楚阙为难地看了一眼秦诏,笑着打了个圆场,道:“恐怕新主子沉浸在登基之喜悦中,没有工夫儿管咱们咯!诸位还是畅快吃酒,政事见地,稍后再谈罢。”
座下,还有一位,名唤年予治。其更为聪敏,只笑着说道:“侯爷说得是。我瞧这位公子,对此甚是感兴趣,不若吃过酒,咱们到别处谈——如何?纵是吃醉了,下下棋,也好。”
秦诏饶有兴致。
越过中堂,穿行月门,至隐秘偏殿。秦诏笑着坐下,瞧着人布棋盘的姿态,悠闲而胸有成竹,便笑道:“你倒有闲情逸致!”
年予治笑眯眯地拱手,掀袍跪下去了:“叩见王上。”
秦诏:“……”
他还想装傻,却被人拦住了:“王上,您不必再说。小的并未向您讨要功名,您又何必推脱,今日,只当某没认出您来,咱们只下会子棋,解解闷便是了。”
那棋盘走向诡异。
问曰:“王上,何以落子这样着急?”
答曰:“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时间紧迫,才要着急。”
再问:“王上必是知道的,下棋并非只有输赢。万事如斯,越紧要之处,越如烹小鲜,恐怕急不来。”
再答:“若我一定这样着急呢?”
年予治笑了:“自然有着急的下法。王上不是已经看到胜局了吗?太上王。”他悠闲落子,而后又道:“您奉燕王为尊,难道不是……要借燕王之威?”
秦诏:“……”
最后的遮羞布被人扯开,秦诏抿了唇,抬眸瞥了他一眼,轻哼笑,却没说话。
是了,被人说中。
秦诏又一次无耻地利用了他父王。可穷秦谁也打不过,眼下,靠着燕珩威名,最是好用的。不然,他恐怕一辈子也见不上他父王了!
片刻后,楚阙并闻呈韫也来了。
那位也不傻,见眼下这形势,略愣了片刻,便反应过来了。
他只好躬身,客客气气地朝秦诏行礼:“见过王上。某方才失礼了,只为了堵人口舌,那等话,也并非逞口舌之快。”
秦诏搁下棋子,又道:“快请坐。”
——“何谈什么失礼,正猜中了本王的心。且不说礼贤下士,纵是相求,本王也心甘情愿,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本王还算不上明君。不知……这诚心相求,能不能得到指点?”
他二位微怔,好么!
“实在不敢,并非相求,方才只是一个幌子,还请王上不要见怪。”
秦诏哪能见怪,他真心实意地发问道:“不必拘礼,今日得见二位,本王还想请先生们指教。这富国、强兵之法,到底何处可寻?——”
在牧野。
在商贾。
在他乡。
可那些,太漫长。
战术可胜于兵力,以少胜多,那是白氏的看家本领。你秦诏身上,留着白氏的血脉,如何不能明白?兵家之道,在于不战而屈人之兵。
要打,要狠狠地打——用计策、谋略,而非武力。
没多久,这二人受封入宫,主持大局,史书记,秦王诏归秦三月,即位。大秦历,庆和元年,秦变法始。
消息传回燕国,燕珩搁下手中的茶杯,轻哼笑了一声。
“混账。”
燕历,庆元十年。
秦历,庆和元年。
燕珩焉能不曾察觉他的端倪?这小子,非要将那见不得人的卑劣心思藏在史书上。停顿片刻,帝王抬眼,又盯住站在眼前的秦婋,缓声发问:
“还有什么?接着禀来。”
秦婋恭恭敬敬地行礼:“是,王上。”
第81章 独廉洁
秦婋几乎是事无巨细的禀告, 除了自个儿劝阻那些秀女给燕珩吹枕边风的事儿。她向燕王尽忠,总也要顾全秦王那端的。
若是这等事办得不妥当,恐怕, 秦诏必要寻她错处。
因而,秦婋仍秉着往日的称呼, 说道:“公子回去的第一件事,就是祭奠母亲, 说些体己话。那体己话里, 说的是王上您多么疼他,请母亲放心。又说江山基业搁在您手里, 是最合适的。还说您不是外人。”
燕珩抿唇,指尖顿在袖口处:“体己话你也听了去?”